南极墙 (宇宙长城)
· 描述:隐藏在暗处的宇宙巨墙
· 身份:一个巨大的宇宙纤维状结构,跨度超过14亿光年,是离银河系最近的大型宇宙结构之一
· 关键事实:它之前一直未被发现,因为大部分结构位于银河系盘面尘埃带(隐匿带)的后面,需要通过星系光谱的红移数据来重构其三维图像。
南极墙:藏在银河阴影里的宇宙巨幕(第一篇)
深夜十点的北京郊区,我抱着热可可站在楼顶,望远镜的寻星镜对准冬季大三角。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刚升上地平线,参宿四的橙红色光芒穿过稀薄的大气层,在视场里晕开一小团暖雾。当我将焦距拉远,银河的轮廓终于从黑暗中浮现——那是一条横跨天际的乳白色光带,像撒在天幕上的碎钻被无形的手揉成了一条河。可当我试图追踪这条“河”的源头,却发现它的南端逐渐变淡,最终淹没在南天的黑暗里。天文APP提示,那里是银河系的“隐匿带”(Zone of Avoidance),一片被银河系自身结构遮挡的禁区。
那片黑暗里藏着什么?是更多的恒星?还是某种我们从未想象过的宇宙结构?直到2020年,一组天文学家用星系光谱的红移数据撕开了这片黑暗的面纱,一个被称为“南极墙”(South Pole Wall)的宇宙巨物,终于从银河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它跨度超过14亿光年,是我们邻近宇宙中最大的纤维状结构之一,却因为藏身于银河系的尘埃与恒星背后,整整避开了人类数百年的观测。
一、当我们谈论宇宙时,我们在看什么?——从星系到宇宙网的认知革命
要理解南极墙的本质,我们得先回到宇宙的“尺度游戏”。人类对宇宙的认知,始终在“放大”与“重构”中循环:17世纪伽利略用望远镜看到月球环形山时,以为宇宙是“放大版的地球”;19世纪赫歇尔绘制银河系星图,误以为银河就是整个宇宙;20世纪初哈勃发现仙女座星系不是银河内的“星云”,才意识到宇宙是由无数星系组成的“海洋”;而到了20世纪末,当巡天望远镜拍下数十亿个星系的分布,天文学家惊觉这些星系并非随机散落——它们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可观测宇宙的“宇宙网”(Cosmic Web)。
这张网的节点是星系团(Galaxy Cluster)和超星系团(Supercluster):比如我们所在的本超星系团(Local Supercluster),包含了银河系、仙女座星系以及约100个其他星系团;而网的“纤维”则是连接这些节点的细长结构,由暗物质和气体组成,长度可达数亿甚至数十亿光年;纤维之间是几乎空无一物的空洞(Void),直径能达到上亿光年,像宇宙网中的“气泡”。
但这张网的“绘制”远非易事。直到20世纪70年代,天文学家才开始系统研究星系的空间分布。当时,美国天文学家玛格丽特·盖勒(Margaret Geller)和约翰·修兹劳(John Huchra)用哈佛-史密森天体物理中心(CfA)的红移巡天数据,首次画出了二维星系分布图——他们发现,星系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呈现出“长城”般的纤维结构,比如跨度达5亿光年的“CfA2长城”(后更名为“斯隆长城”的前身)。这一发现彻底颠覆了人类对宇宙结构的认知:宇宙不是“均匀的汤”,而是充满褶皱与纤维的复杂网络。
但盖勒和修兹劳的工作有个致命局限:他们的观测集中在北天球,且受限于当时的光谱技术,无法穿透银河系的“隐匿带”。那片区域占据了天球的1/3,位于银河系银盘的上下方——银盘是银河系的主体,包含了绝大多数的恒星、气体和尘埃。尘埃是由碳、硅等重元素组成的微小颗粒,直径仅0.1微米左右,却像烟雾一样散射和吸收可见光。当我们从地球看向南天极方向,视线必须穿过银盘最密集的尘埃区,那里的消光系数(Extinction)可以达到每千秒差距10个星等——意味着原本亮度为1等的恒星,穿过尘埃后会暗到20等以下,完全超出人类肉眼和普通望远镜的探测极限。
于是,南天的隐匿带成了宇宙学的“盲区”。天文学家知道那里有东西,却无法看清——直到红移技术的出现,给了我们一把“穿透黑暗的钥匙”。
二、红移:宇宙的“距离标尺”与三维宇宙地图的诞生
什么是红移?简单来说,就是电磁波(比如星光)的波长因光源与观察者的相对运动而变长的现象。1929年,埃德温·哈勃(Edwin Hubble)发现,几乎所有星系的光谱都有红移,且红移量与星系距离成正比——这就是着名的“哈勃定律”(Hubbles Law),公式为v = H?d,其中v是星系远离我们的速度,d是距离,H?是哈勃常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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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可观测Universe请大家收藏:()可观测Universe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但红移的意义远不止于此。对于遥远星系来说,红移主要来自宇宙学红移(Cosmological Redshift):宇宙本身在膨胀,导致星系之间的距离不断增大,星光被“拉长”了波长。通过测量红移值z(z = Δλ/λ?,Δλ是波长变化量,λ?是原波长),我们可以用宇宙学模型计算出星系的距离——这就是“红移距离”。
正是这个工具,让我们能突破可见光的限制,绘制出三维的宇宙地图。2000年启动的斯隆数字巡天(Sloan Digital Sky Survey,SDSS)是这一领域的里程碑。它用位于新墨西哥州阿帕奇波因特天文台的一台2.5米望远镜,对北天球的大片区域进行了地毯式扫描:不仅拍摄了星系的光学图像,还对每个星系进行了光谱观测,获取了它们的红移值。到2010年,SDSS已经测量了超过100万个星系的红移,构建了当时最精确的宇宙三维地图。
但南天的隐匿带依然是空白。因为SDSS的观测范围主要集中在北纬30度以上的区域,南天的银盘尘埃带几乎没有被覆盖。直到2012年,SDSS的后续项目eBOSS(Extended Baryon Oscillation Spectroscopic Survey)启动,它将观测范围扩展到了南天,并且使用了更高效的光谱仪,能在更短时间内测量更多星系的红移。与此同时,欧洲的盖亚卫星(Gaia)也在同期发射,它通过天体测量学(测量恒星的位置、距离和运动)绘制了银河系的三维结构,为我们提供了银盘尘埃带的精确模型——我们可以用盖亚的数据“减去”银河系自身的干扰,还原出隐匿带后面的星系分布。
三、撕开银河的阴影:南极墙的发现之旅
2015年,法国巴黎萨克雷大学(Université Paris-Saclay)的宇宙学家丹尼尔·波马雷德(Daniel Pomarède)和他的团队,决定利用SDSS、eBOSS和盖亚的数据,做一个“大胆的尝试”:绘制南天天球隐匿带后面的宇宙结构。
他们的第一步是“清理”数据。首先,他们用盖亚卫星的星际消光模型,计算出每个观测方向的尘埃消光量,然后将星系的视亮度修正为“真实亮度”——就像给被烟雾笼罩的物体擦去灰尘,让它们露出本来面目。接着,他们筛选出南天天空中红移值在0.01到0.1之间的星系——这个范围对应距离我们1.3亿到13亿光年的星系,正好覆盖了本超星系团及其周围的区域。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识别隐藏的星系。由于银盘尘埃的遮挡,这些星系在光学图像中非常暗弱,甚至无法被SDSS直接探测到。但波马雷德的团队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们用“光度函数”(Luminosity Function)来预测某个区域应该存在多少星系——根据宇宙学的统计,宇宙中星系的亮度分布是已知的(比如,大部分星系是低亮度的矮星系,少数是高亮度的椭圆星系)。如果某个区域的“预期星系数量”远大于“观测到的星系数量”,说明那里有很多被尘埃遮挡的星系。
通过这种方法,他们找到了数千个“缺失的星系”——这些星系位于南天天球的隐匿带后面,虽然光学图像上看不到,但通过光度函数的预测,它们的存在是确定的。接下来,团队用这些星系的红移值,计算出它们的三维坐标,然后将这些点输入计算机,生成了一张三维宇宙地图。
当这张地图出现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在南天的天空中,有一条巨大的“纤维状结构”从银盘下方延伸出来,跨度超过14亿光年,形状像一道横亘在南天的“墙”——它的南端接近南天极,北端则延伸到银盘的边缘,几乎覆盖了整个南天的隐匿带。
波马雷德将这个结构命名为“南极墙”(South Pole Wall),因为它位于南天极附近,且形状像墙一样连绵不绝。为了验证这个发现的正确性,团队做了多次交叉验证:他们用不同的光度函数模型重新计算,结果一致;他们用射电望远镜的数据(射电波能穿透尘埃)观测了南极墙中的部分星系,确认了它们的存在;他们还将这个结构与ΛCDM模型的预测对比,发现它的质量、大小和位置都符合模型的预期。
四、南极墙的“真面目”:14亿光年的宇宙纤维
那么,南极墙到底是什么?用宇宙学的术语来说,它是一个巨引源纤维结构(Giant Attractor Filament),属于宇宙网的“纤维”部分。它的基本特征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
1. 规模:14亿光年的宇宙巨物
南极墙的跨度达到了14亿光年(约1.3×102?米),相当于银河系直径(约10万光年)的1400倍。如果把银河系比作一颗乒乓球,南极墙就是一个直径140公里的巨大球体——这足以容纳数百万个银河系。更惊人的是,它的质量:根据暗物质晕的分布计算,南极墙的总质量约为101?太阳质量(1太阳质量≈2×103?千克),其中暗物质占了约85%,剩下的15%是可见的星系、气体和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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