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九游构想得满腔豪情壮志,却没有鲁莽地让塞壬直接上前提出帮忙,而是和塞壬老老实实地待在大厅内,暗戳戳地观摩卧室里场景。
毕竟在神权凌驾一切的时代,对传统主义提出怀疑之人基本上都会被视为异端处以火刑,他不敢赌这些人能完全接纳自己那些在他们看来格外像天方夜谭的治疗手段。
一个搞不好,自己和塞壬就要成烤海鲜的。
当然要谨慎一点。
托福于中世纪末期西方的房屋普遍还没开始造门,九游和塞壬一伙人(人鱼乌贼)能将加菲尔德房内的一切尽收于眼底。
九游正边偷觑,边琢磨要怎么取得大伙的信任,让塞壬一跃成为庄园的贵宾,就见那医师掏出一把刀,再度扎向加菲尔德伤痕累累的脚底板,开始放血。
是的,没错,放血。
在宗教宣扬的各种奇葩思想的熏陶下,代代推出创新疗法的医师遭受迫害,西方医学的发展早已停滞不前,陷入黑暗的低谷期。
弥留下来的医疗手段都十分简单粗暴,比如放血包治百病,再不行就灌肠、截肢,甚至还有因为头痛开颅的。
一言概之,活下来是上帝仁慈,咽气了是罪孽深重,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简直离谱到现代老百姓听见都忍不住报警的地步。
可在这个时代,却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当生死被宗教定义,所有人病危之际能做的,就只有恳求上帝垂怜,然后紧闭双眼,等待审判。
哪怕是皇室贵族也不例外。
九游龇牙咧嘴地看着医师拿桶接加菲尔德淌出的血,下意识地捂眼,就从缝隙间看见道尔揪住医师的领子,质问道:“为什么不砍掉殿下的腿?你想谋害皇室之子吗?”
这大帽一扣,医师立马腿软跪了下去,瑟瑟发抖地道:“噢我仁慈的上帝啊!
我愿以所有资产发誓,是殿下昏迷前一直强调不准砍掉他的脚。”
“我做的一切,都是谨遵殿下的意志。”
“锵——”
道尔直接扔开医师,拔出剑,大步走向床边,却被查尔斯拦住,只听查尔斯问,“你要做什么?”
道尔眼泛冷光地扫了挤在大厅围观的人群一眼,才看向查尔斯,道,“做我该做的事。”
“殿下像热爱着他的子民一样热爱着他的生命,怎么会抗拒医治。
查尔斯,你想拦我吗?”
“嘶!”
九游正潜水观望,在一瞬间对上道尔的双眼,他恍惚以为自己被猛兽盯上,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屏住呼吸,却见床上的加菲尔德睫毛微颤,突然气若游丝地喊了声道尔。
道尔连忙上前附耳过去。
不知道听见加菲尔德说了些什么,他沉眸直起身,收剑转身赶人道:“都挤在这里干什么?工作都做完了吗?”
大厅内窃窃私语的人瞬间寒噤,一哄而散。
因为莫里斯这个弱鸡还在低烧呕吐,最开始就和迈洛一同被送到了离加菲尔德最远的房间休息。
塞壬没打算去打扰莫里斯,也不想闷在房间内,就抱着木桶顺人流往外走,一路逛到了牧场中。
一位小少年正远远举着堆草扔进马厩,并熟练地躲开一个带着潮热气息的响鼻。
注意到塞壬的驻足,他仍旧没停止用长棍抵住栅栏防止被马踢烂,只转头朝塞壬眨眼,道:“我在给莉莉安喂草。”
说着见塞壬一直盯着焦躁转圈的马匹,他侧头在肩膀的布料上蹭了蹭脸,说:“先生,您是道尔先生和查尔斯先生的朋友吗?”
“虽然这句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欢迎您来到加菲尔德殿下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