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中国的巨星 第37章 忘记他的这件事

首尔冬日的片场，空气清寒，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细雾。《我脑中的橡皮擦》的拍摄进入了最核心、也最煎熬的阶段。那些关于记忆剥离、情感撕裂的台词，不再是剧本上冰冷的铅字，而是化作了“哲洙”与“秀真”之间一次次锥心刺骨的对话与沉默。

“我脑子里有个橡皮擦，我很快就会忘记全部。”

“即使你在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马上就会忘了你的，你也赶紧忘了我吧。”

孙艺珍念着“秀真”的台词，眼神从最初的困惑惶恐，到后来的绝望哀求，再到某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与疏离。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在沈遂之（哲洙）的心上反复拉锯。而他必须承接住这份绝望，用“哲洙”的沉默、隐忍、以及那双越来越深沉、仿佛要将爱人最后一点影像烙进灵魂深处的眼睛，去回应，去抗衡。

“我不是说过会帮你记住吗？”

“如果全都忘记了我会一个一个再告诉你。”

“我就是你的记忆，你的心。”

他的台词不多，但每一句都重若千钧。那不是承诺，是信仰，是在无边遗忘的黑暗中，唯一试图点燃并握紧的火种。说出这些话时，沈遂之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仿佛被那无形的“橡皮擦”擦过，留下一片灼热的、空茫的痛楚。

两人都是体验派。孙艺珍会长时间沉浸在“秀真”那种与世界逐渐脱节的迷惘与恐慌里，休息时也显得格外安静脆弱。沈遂之则背负着“哲洙”那份守护者的沉重与无望的希望，眉宇间总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导演李宰汉的拍摄方式追求极致的真实与细腻，一个眼神的镜头可能要反复打磨几十遍，直到榨取出最准确的那一抹情绪。他们便在“开拍”与“停”的指令间，在高强度的情感投入与短暂抽离的间隙里，日复一日，深陷于“哲洙”与“秀真”的命运漩涡，在梦幻般的剧情与现实身份的边界线上，艰难地来回穿梭。

这种状态下，真实的情感与扮演的情感界限变得模糊。片场外，孙艺珍看向沈遂之的眼神，有时会残留着“秀真”的依赖与找寻；而沈遂之对她下意识的关照与保护，也常常混杂着“哲洙”的影子。他们依靠彼此才能从那些过于沉重的情境中暂时喘息，又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更深地沉入角色。一种极其复杂、建立在共同艺术献祭与脆弱依赖基础上的亲密感，在冰冷的片场和有限的私人时间里，悄然滋长，难以言说。

就在这情感与精神都高度紧绷、几乎要到达临界点的间隙，沈遂之的创作冲动再次以另一种形式爆发了。

连续几天拍摄“秀真”记忆混乱、自我认知崩塌的戏份后，孙艺珍在休息室里累得几乎虚脱，裹着毯子，眼神放空，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戏里的台词，状态让人心疼。沈遂之坐在她旁边，递过热饮，看着她苍白的侧脸，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些台词，尤其是从“秀真”视角出发的、那些关于世界变得陌生、关于爱人变成谜题、关于自我正在消散的恐惧与孤独。

一种强烈的、想要为“她”（既是秀真，也恍惚间像是眼前疲惫的孙艺珍）发声的**，攫住了他。

回到酒店，他几乎一夜未眠。不是为“哲洙”，而是尝试彻底进入“秀真”的内心世界。他以第一人称“我”的口吻，写下了一些破碎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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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劲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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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视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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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就象是静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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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吹拂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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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般看不见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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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内心还是向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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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着你这件事真的太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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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谓无法放下的心情真的太令人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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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 呜~ 请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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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停止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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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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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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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把我的内心都看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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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逐渐消逝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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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埋葬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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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还在那另外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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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着你这件事真的太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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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谓无法放下的心情真的太令人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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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 呜~ 请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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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停止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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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有点晚了也没关系若这是我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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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会再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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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你这件事实在是太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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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转身可哭泣的是我那难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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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 呜~希望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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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情地去爱你

这些句子，没有《像中枪一样》那种剧烈的爆发，也没有《活着》那种哲思的厚重，更像是一个意识逐渐涣散者，在清醒与混沌的夹缝中，记录下的、关于“存在”本身缓慢崩塌的、冰冷的诗篇。他将其整理，命名为《忘记他的这件事》（从女性视角，实为“忘记你这件事”，但他保留了最初的触动点）。

第二天，他带着这份充满私人痛感、视角独特的歌词草稿，找到了方时赫。这段时间，方时赫除了主导《像中枪一样》和参与《活着》的编曲升华，也一直在为专辑的其他新歌与沈遂之进行头脑风暴。

沈遂之有些忐忑地将歌词递给方时赫，解释了自己的创作动机和视角。“这不是一首传统意义上的情歌，甚至可能不算‘歌’。是一个正在失去记忆的人，对她所爱之人，也是对她自己，最后的、零碎的低语。旋律……我不知道该配什么样的旋律，或许，根本不需要太复杂的旋律？”

方时赫接过那几页写满中文、旁边有沈遂之简单韩语注释的纸张，仔细阅读。他看得很慢，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良久，他抬起头，看向沈遂之，眼神里有惊叹，也有一种遇到同道中人的严肃认真。

“沈遂之，”方时赫缓缓开口，用的是中文，虽然生硬但足够清晰，“你总是能给我惊喜。或者说，你总能找到情感最核心、最刺痛的那个点。这首歌的视角……太特别了。它不煽情，不呐喊，只是平静地、甚至有些冷酷地，展示‘消失’的过程。这种‘向内’的坍塌感，比任何外放的悲伤都更有力量。”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脑海中构建声音的画面。“旋律……不能抢戏。要极简，要留有巨大的‘空间感’。或许可以用一些带有‘失焦’‘延迟’效果的环境音采样作为底色，钢琴的音色要冷，要干净，像水滴落在空荡荡的房间。人声的处理是关键，不能有太多技巧，要近乎‘念白’，但又要保持音乐性，气息要控制得极其微妙，像是在努力抓住最后一点清晰的意识……”

方时赫越说眼睛越亮，显然已经被这个创意彻底点燃。“这首歌，会成为专辑里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它和《像中枪一样》的激烈、《活着》的坚韧、《假如爱有天意》的宿命感都不同，它更私人，更……‘现代’，触及的是存在主义层面的焦虑与哀伤。但它又如此真实，如此贴近电影的核心。”

他当即决定，亲自为《忘记他的这件事》谱曲并担任制作。两人在工作室里泡了整整两天，反复试验各种音色和编曲可能性，试图用最克制的音乐语言，去承载那份极致的、关于“消失”的恐慌与寂静。

当方时赫最终做出第一个较为完整的编曲Demo，沈遂之对着麦克风，用那种刻意放空、带着细微气声和不确定颤音的唱法，录下第一段主歌时，在场旁听的宋柯、以及被邀请来提意见的赵英秀、姜银庆，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不是一首让人想跟着唱的“歌”，但它有一种诡异的、将人吸入其中的魔力。冰冷的电子氛围、稀疏的钢琴音符、沈遂之那仿佛从意识边缘飘来的嗓音，共同构筑了一个正在缓慢解体的内心世界。悲伤不再流淌，而是凝固成冰，寂静无声，却寒意刺骨。

“这……”姜银庆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太可怕了……也，太美了。这种‘美’是残酷的。”

赵英秀连连点头：“完全不同的维度。这张专辑……格局越来越惊人了。”

宋柯则是难掩激动，他敏锐地意识到，当《像中枪一样》的剧痛、《活着》的坚韧、《假如爱有天意》的宿命回响，与这首《忘记他的这件事》的冰冷寂静被放在同一张唱片里时，它们将共同构成一个关于爱、记忆、失去与存在的、完整而深刻的音乐宇宙。

至此，以电影《我脑中的橡皮擦》为情感母体和灵感源泉，由沈遂之、方时赫为核心，汇聚中韩顶尖创作力量打造的这张特殊专辑，其骨架与血肉已初步大成。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当这些风格迥异却内在统一、情感浓度极高且极具艺术探索性的作品集结面世时，其冲击力或许将远超一次成功的电影原声带合作。

它可能，真的会像一颗投入当前越发趋同、追求即时快感与电音刺激的流行音乐市场的深水炸弹，以其深刻的情感叙事、精湛的音乐制作和独特的文化融合视角，“炸”开一条不一样的路，甚至，搅动整个市场的审美风向。

沈遂之站在录音棚的控制室，听着耳机里循环播放的、尚未最终混音的几首核心曲目片段，心中一片澄澈与平静。所有的挣扎、投入、情感的消耗与灵感的迸发，似乎都在这一刻，凝结成了即将破壳而出的、拥有生命力的声音。前路依然未知，但手中这张逐渐成型的专辑，已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与期待。而身旁，孙艺珍不知何时也悄悄走了进来，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聆听。她的眼神有些疲惫，但看向他时，却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懂得与支持。在这光影与声波构筑的奇艺世界里，他们依然是彼此最重要的共谋者与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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