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界闲游录 第20章 魂来归兮

“无”的剑形意念，无声地“递”来。

这一“递”，非是剑招，而是存在本身的坍塌与重塑！许轻舟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模糊，草原的齑粉、残留的虚无鸿沟、破碎的骸骨祭坛基座……一切景象都如同被投入沸腾熔炉的画卷，疯狂地旋转、拉伸、压缩！空间不再是距离的度量，时间不再是流逝的刻度，他与那道灭世剑魂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存在”与“被抹除”的对立！

恐怖的“饥饿”意念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穿透归墟禁域的屏障，直刺许轻舟的识海核心！那不是对血肉的渴望，而是对构成他存在的所有根基——生命本源、识海神魂、大道感悟、乃至手中囚龙剑本身蕴含的归墟伟力——最贪婪、最纯粹的吞噬**！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生死之间，许轻舟摒弃了一切杂念，心神澄澈如万载玄冰，与手中囚龙剑的意志彻底交融！那吞噬而来的意念，如同投入归墟之渊的石子，反而激起了这柄禁忌古剑沉寂万古的……狂傲与战意！

囚龙剑身流淌的虚无暗色骤然沸腾！亿万刻痕不再是无声流转，而是发出了震耳欲聋、仿佛来自混沌初开时的咆哮！剑柄处，一股同样古老、同样纯粹、却与“无”的毁灭吞噬截然不同的意志轰然爆发——那是破灭万法、归葬诸天、令万象重归虚无的终极寂灭！

“斩！”

许轻舟口中没有声音发出，但一道凝聚了他全部意志、全部剑意、全部存在的无声敕令，却如同开天神雷，在他与囚龙剑合一的灵魂深处炸响！

他动了！不是身躯的移动，而是意志的具现！

手中囚龙剑，迎着那道折叠空间“递”来的灭世剑魂意念，同样以一种超越时空概念的姿态，悍然“斩”出！

没有剑光，没有轨迹。

只有两种代表着“终结”的至高规则，在这片被强行压缩折叠的奇异时空中，发生了最本源的、最直接的碰撞！

湮灭 或吞噬！

归墟 或无所！

铿——！！！

一声无法用耳朵捕捉、却直接震荡在灵魂本源、震荡在天地法则根基之上的终极颤音，轰然爆发！

碰撞的中心，没有爆炸的光焰，没有能量的宣泄。

只有纯粹的……“无”！

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奇点”诞生了！以碰撞点为核心，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碎裂、湮灭，显露出其后深邃狂暴、光怪陆离的时空乱流！时间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如同雪花般狂乱飞舞又瞬间消失！构成草原存在的“根基”——那些残存的法则碎片、亡魂的怨念尘埃、甚至空间本身的概念——都被这恐怖的碰撞疯狂地拉扯、撕碎，如同被投入磨盘的石子，化为最原始的混沌粒子，然后被那“奇点”贪婪地吞噬与湮灭！

许轻舟与囚龙剑合一的意志，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他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名为“无”的剑魂意念，其本质是何等的恐怖！它并非简单的毁灭能量，而是一种活着的、拥有无上智慧的“终结”概念！它的吞噬，并非蛮力，而是如同最高明的猎手，不断解析、瓦解、同化着囚龙剑释放的归墟之力，试图将其化为自身壮大的养分！

囚龙剑的归墟真意则在疯狂抵抗、分解、湮灭着“无”的吞噬触角！亿万刻痕在虚无剑身上疯狂重组、推演，每一次变化都迸发出足以破灭小千世界的寂灭伟力！剑意在咆哮，在燃烧，一种源自剑之本源的、绝不屈服的战意在与“无”的冰冷吞噬进行着最惨烈、最本源的厮杀！

许轻舟的“身体”在剧烈颤抖，每一次意志的交锋，都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灵魂深处搅动！他感觉自己正被投入一个无底的磨盘，构成他存在的每一点本源、每一点感悟，都在被“无”贪婪地觊觎着、撕扯着！若非与囚龙剑意志彻底合一，他早已在碰撞的瞬间被分解吞噬，化为虚无！

而“无”的意念，也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是惊讶，是疑惑，更是……兴奋！

有趣……同源……却不同道……汝剑……可食！

冰冷漠然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发现绝世美味的贪婪！

“无”的剑形意念骤然凝实了几分！那无形的吞噬之力暴涨！它不再满足于对峙与解析，而是开始更主动、更狂暴地侵蚀囚龙剑的归墟领域，甚至分化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触手般的意念丝线，无视空间距离，直接缠绕向许轻舟意志的核心——要将他与剑的联系剥离，要将他这个人“存在”的概念，从根源上吃掉！

许轻舟压力陡增！归墟禁域的范围被急剧压缩！囚龙剑的嗡鸣声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悲鸣般的滞涩！剑身流淌的虚无暗色开始变得明灭不定！

就在这千钧一发，意志即将被“无”彻底压制、吞噬之际——

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许轻舟，亦非来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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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一声声低沉、浑厚、仿佛自九幽地脉最深处传来的脉动，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脉动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宏大厚重到难以想象的意志苏醒的律动！它带着一种深沉的悲伤，一种古老的愤怒，一种……守护！

随着这脉动响起，那被双剑碰撞形成的“奇点”周围，疯狂肆虐的时空乱流之中，骤然浮现出无数星星点点的……土黄色光芒！

这些光芒微弱，却无比坚韧！它们并非能量，而是无数早已消散在历史长河中的、属于这片浮影山乃至更广阔大地的山川地只、草木精灵、万物生灵的……残存意志碎片！

这些碎片，在远古那场导致白骨荒原形成的浩劫中，在“无”肆虐的岁月里，早已被磨灭、被遗忘。但此刻，在这片承载了它们存在的大地最深处、在这柄灭世剑魂破封而出、威胁到这片天地存续的生死关头，在某种更深沉、更古老意志的感召下，它们被唤醒了！

如同百川归海，如同星火燎原！无数的土黄色光点从破碎的时空乱流中、从湮灭的法则尘埃里、甚至从那白骨荒原的齑粉深处顽强地浮现，汇聚成一条条微弱却连绵不绝的光之溪流，无视了“无”的吞噬与囚龙剑的湮灭，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涌向那柄悬于虚空、正与“无”激烈对抗的囚龙剑！

不！更准确地说，是涌向许轻舟！

涌向他意志深处，那与囚龙剑合一、却源于他自身、源于他对这片脚下大地那最本源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清晰认知的……守护之念！

守……土……安……疆……

护……山……佑……民……

恨……未……平……

魂……归……来……兮……

无数破碎、模糊、却饱含深沉情感的意念碎片，如同温暖的潮水，瞬间将许轻舟濒临崩溃的意志包裹！

这不是力量的灌注，而是意志的共鸣！是这片土地残存的、最后的守护意志，找到了一个能承载它们不甘与愤怒的载体，找到了一个敢于直面灭世之“无”的勇者！

轰——！！！

许轻舟的意志核心，如同被点燃的恒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全新的、迥异于归墟寂灭的意志，在他心中轰然觉醒、壮大！它厚重如大地，苍茫如群山，悲悯如草木，坚韧如众生！它源于守护，源于对脚下这片土地、对天地间一切值得珍视之物的……不舍与责任！

这股意志，与他源自囚龙剑的归墟破灭真意，并非对立，而是……交融！

破灭，是为了守护！

归墟，是为了新生！

守护的意志如同沉重的基石，瞬间稳固了他濒临破碎的存在根基！归墟的剑意如同出鞘的利刃，在这基石之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生命厚重的锋芒！

“吼——！！！”

许轻舟发出了震彻寰宇的咆哮！不再是剑鸣，而是大地龙脉的怒吼！

囚龙剑身，那原本虚无的暗色骤然一变！亿万刻痕停止了流转，瞬间凝固、重组！剑身之上，不再是纯粹的“无”，而是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景——一边是深邃无垠、吞噬万有的归墟之暗；另一边，则是厚重苍茫、承载万物的玄黄之色！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完美交融的力量，在剑身中央形成了一道不断旋转、仿佛能开辟混沌的……阴阳轮转之痕！

囚龙剑·守护归墟斩！

剑随心动！心意即剑意！

许轻舟再次挥剑！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归墟湮灭，而是蕴含着守护之厚重、破灭之决绝、开辟之希望的……开天一剑！

剑落！

斩向那冰冷贪婪的灭世剑魂——“无”！

“无”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是兴奋，而是……惊怒！它感受到了威胁！一种足以真正伤及它本源的、融合了“守护”与“破灭”的全新力量！

蝼蚁……安敢？！

冰冷意念带着滔天怒火，吞噬之力暴涨，无数意念触手化作狰狞的毁灭之矛，迎向那开天辟地的剑光！

第二次碰撞，即将爆发！

其结局，或将真正决定这方天地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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