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侦查员盯着三天了,狼窝沟的鬼子天天饿肚子,站岗的都直打晃,连炮楼顶上的探照灯都时亮时灭,准是发电机没油了!”
肖阔海大步跨进团部,带起的风卷着门外的雪粒子,落在曹兴国面前的地图上,瞬间化成小水点。他脸上冻得通红,鼻尖挂着白霜,手里却攥着块热乎乎的窝头——那是老乡刚塞给他的,还冒着热气。
曹兴国指尖在“狼窝沟三座主炮楼”的标记上重重一点,木桌上的油灯被震得晃了晃,灯芯爆出朵火星。“山崎的粮草断了七天,弹药也只剩一半,连伪军都开始逃跑,这时候不打,更待何时?”他抬头看向围拢过来的众人,眼神在油灯下亮得惊人,“今晚发起总攻,端掉这三座炮楼,活捉山崎!”
杨武城正用布擦拭土雷上的引信,闻言停下手里的活:“三座炮楼呈品字形,互为犄角,硬攻怕是要吃亏。要不还是老办法,先打掉一座,再逐个收拾?”
“这次不一样。”曹兴国铺开新画的详图,上面用红笔标着炮楼的暗道和火力点,“咱们兵分三路,同时动手,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肖阔海,你带二营主攻一号主炮楼,那里是山崎的指挥部,门口的铁门最结实,把咱们攒的炸药都带上,务必炸开缺口!”
肖阔海把窝头往嘴里一塞,拍着胸脯:“放心!二营的炸药包能炸翻鬼子的装甲车,何况一扇破铁门!”
“杨武城,你带三营攻二号炮楼。”曹兴国的笔尖移向右侧,“那里驻着鬼子的机枪中队,火力最猛,你们不用急着拿下,只要牵制住他们,不让他们增援一号楼就行,等我们得手再合兵一处!”
杨武城点头:“我带三十颗土雷过去,在他们的战壕里埋一圈,保证他们挪不动窝!”
“严英豪,你的尖刀连啃最硬的骨头。”曹兴国指向左侧的三号炮楼,“那里是弹药库,鬼子肯定看得紧。你们从暗道摸进去,不用管炮楼里的鬼子,直奔地下弹药库,用炸药把它掀了,断了他们的后路!”
严英豪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攥紧腰间的刺刀:“保证完成任务!暗道入口在哪?我现在就带弟兄们去探探!”
“别急。”林岚扛着狙击枪走进来,枪身的寒气让油灯的火苗缩了缩,“我带狙击小队占领北侧的鹰嘴崖,那里能俯瞰三座炮楼,鬼子的指挥官和机枪手,交给我们收拾。”她指着地图上的制高点,“只要打掉他们的重火力,你们冲锋就没那么费劲。”
曹兴国最后看向刚收编不久的伪军队长刘三:“你们负责外围警戒,把炮楼周围的暗道和小路全堵死,放几个活口让他们往石家庄报信,其他想跑的,格杀勿论!”
刘三挺直腰板,比刚倒戈时壮实了不少:“团长放心!谁要是敢给鬼子当逃兵,我刘三第一个崩了他!这些天跟着八路军,俺们才算明白,啥叫中国人!”
消息传开,驻地顿时沸腾起来。战士们扛着步枪、土枪往操场上集合,收编的伪军们主动去炊事班帮着蒸窝头,连老乡们都提着篮子赶来——张大娘带来了连夜烙的饼,李大爷扛着自家的镢头,说要帮着挖战壕,孩子们则举着红缨枪,在队伍后面喊着“打倒小日本”。
杨武城带着三营的战士们往土雷上缠布条,每颗雷都系着根红绳,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这是俺们村的规矩,系红绳的家伙能辟邪,专克鬼子!”一个老乡蹲在旁边帮忙,手里的针线飞快地穿梭。
肖阔海的二营正往炸药包上捆柴草,浇上煤油——炸开铁门后,再放把火,把炮楼里的鬼子逼出来。“等会儿冲进去,先找山崎那老小子!”柱子扛着把缴获的日军步枪,枪托上还刻着自己的名字,“俺要让他尝尝俺们村的厉害!”
严英豪的尖刀连在检查暗道要用的绳索和钩子,每个战士的腰间都别着两颗手榴弹,靴子里藏着短刀。“记住,摸到弹药库就动手,别恋战。”他给新兵们示范拔刀的动作,“鬼子的军刀长,但在暗道里耍不开,咱们的短刀更管用!”
林岚带着狙击小队往鹰嘴崖爬,雪坡又陡又滑,战士们手脚并用地往上挪,狙击枪裹在棉袄里,生怕冻坏了枪栓。“到了崖顶,先找三个炮楼的了望哨,一枪一个,让他们变成瞎子。”林岚回头叮嘱,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了霜。
午夜时分,狼窝沟的炮楼一片死寂。一号楼的窗口偶尔闪过个黑影,那是山崎在焦躁地踱步;二号楼的机枪阵地前,几个鬼子抱着枪打盹,枪管上落了层薄雪;三号楼的弹药库门口,两个哨兵缩在避风处抽烟,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鹰嘴崖上,林岚的狙击枪已经架好。瞄准镜里,一号楼的了望哨正打着哈欠,她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的一声闷响,那哨兵像断了线的木偶,从炮楼顶栽了下去。几乎同时,二、三号楼的了望哨也应声而倒,三座炮楼顿时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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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阔海带着二营摸到一号楼门口,炸药包被稳稳地靠在铁门上,引线“滋滋”地冒着火花。战士们往旁边一躲,“轰隆”一声巨响,铁门像纸糊的一样被炸开,碎铁片子飞得老远。“冲啊!”肖阔海挥舞着大刀率先冲进去,二营的战士们跟着涌进炮楼,喊杀声震得楼道嗡嗡作响。
二号楼里,杨武城的土雷先响了。战壕里的鬼子刚想往一号楼增援,脚下就炸开了花,碎石混着雪块劈头盖脸砸下来。三营的战士们趴在雪地里,步枪、土枪一起开火,子弹把炮楼的窗口打得木屑纷飞,鬼子的机枪刚架起来,就被林岚的狙击枪打哑了。
最惊险的是三号楼。严英豪带着尖刀连从暗道钻进去,刚出洞口就撞见两个巡逻的鬼子。他手起刀落,没等鬼子喊出声就结果了他们,然后带着队伍直奔地下弹药库。库门口的哨兵刚要拉响警报,就被身后的战士捂住嘴,一刀抹了脖子。“快!装炸药!”严英豪指挥着,战士们把炸药包堆在弹药箱上,引线拉得老长。
一号楼里,肖阔海正和山崎的卫队拼刺刀。他的大刀劈断了三个鬼子的步枪,肩膀却被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胳膊流进袖管,冻得冰凉。“山崎在哪?”他一脚踹倒个鬼子,刀尖指着躲在后面的军官。那军官刚想说话,就被一颗流弹打中,倒在地上抽搐。
“团长,山崎从后门跑了!”一个战士大喊。肖阔海抬头一看,果然有个黑影往二号楼跑,他提刀就追,却被几个鬼子缠住。
就在这时,三号楼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严英豪成功了!弹药库的爆炸引发了连锁反应,整座炮楼被炸得四分五裂,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二号楼的鬼子见状,顿时慌了神,杨武城趁机带着三营冲了进去,喊杀声和枪声混在一起,压过了爆炸声。
“山崎往暗道跑了!”林岚在鹰嘴崖上发现了目标,子弹“嗖”地一声打过去,擦过山崎的耳朵,把他吓得滚进了暗道入口。严英豪正好从三号楼冲出来,见状大喊:“堵住暗道!”战士们立刻搬来石头,把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天快亮时,战斗结束了。三座炮楼要么成了废墟,要么插满了八路军的红旗。肖阔海在二号楼的地下室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山崎,他被两个战士押着,往日的嚣张荡然无存。缴获的武器弹药堆成了山,足够独立团用上半年。
操场上,战士们和老乡们围着篝火欢呼。张大娘给肖阔海的伤口包扎,嘴里念叨着“好孩子”;李大爷举着缴获的日军指挥刀,给孩子们讲战斗的经过;刘三和伪军们忙着搬运粮食,脸上带着扬眉吐气的笑。
严英豪扛着个炸变形的弹药箱走过来,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全是烟灰。他把箱子往地上一放,拍着胸脯:“团长,三号炮楼的弹药库交给我,保证炸得渣都不剩!山崎那老小子想靠弹药顽抗,门儿都没有!”
曹兴国看着被押过来的山崎,又看了看周围欢呼的人群,突然举起拳头,声音在晨风中格外响亮:“弟兄们,老乡们!狼窝沟的炮楼端了,山崎被活捉了!这是咱们用鲜血换来的胜利!”他的目光扫过牺牲战士的临时墓地,那里插着十几根木牌,“报仇的时候到了!咱们要用鬼子的血,告慰牺牲的战友!”
“报仇!报仇!”战士们和老乡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雪地里的积雪簌簌落下,惊起一群早起的山雀,往东方飞去——那里,朝阳正喷薄而出,把天空染成了金色。
“接下来,咱们该收拾石家庄的鬼子了!”肖阔海把大刀往地上一跺,豪气干云。
曹兴国望着朝阳,眼里充满了坚定:“对!趁热打铁,把小鬼子赶出察北,赶出全中国!”
欢呼声再次响起,在狼窝沟的山谷里久久回荡,像一首献给胜利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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