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牛家三兄弟 第103章 抉择（三）

出发前，李淑云还是忍不住去了秀莲屋——她和这个妯娌处得亲，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总得去看一眼孩子。

秀莲见她来，笑着迎上来：“嫂子，你咋来了？快坐！”李淑云勉强挤出笑，目光落在炕上的孩子身上：“让我抱抱娃。”四个多月的小家伙看见她，小手欢快地往前伸，她小心地抱在怀里，轻轻在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声音柔了柔：“这娃又长胖了，看着真壮实。”

“可不是嘛，”秀莲笑着说，“你和大哥总给我买补品，奶水足得很，比大丫小时候壮多了。”李淑云抱着孩子晃了晃，指尖轻轻摸了摸娃的小手，轻声道：“这娃乖，夜里都没听过他哭。”“吃饱了就睡，哪会哭呀！”秀莲笑得更欢。

李淑云心里一酸，把孩子递回去时，忍不住多了句嘴：“秀莲，以后这个家，就多靠你照看着了。”秀莲愣了愣，疑惑地看着她：“嫂子，你不是说就出去几天，周日就回来吗？咋说这话呀？”李淑云心里一紧，赶紧岔开话题：“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说说。”说着便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出屋，就遇上端着粥出来的小月：“大嫂，早饭快好了，吃了再走呗！”李淑云摇了摇头，手里攥紧那个装着换洗衣物的小包袱：“不了小月，我赶时间。”

她快步走出院门，没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迈腿。直到拦了辆洋车，坐上去的瞬间，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熟悉的院门，眼泪“啪嗒”掉在衣襟上。洋车轱辘转起来，把家的影子越拉越远，她抬手抹了把泪，眼神却渐渐坚定：这一去，是为了更好的将来，哪怕从此与这个家隔着千山万水。

洋车在北平前门西站外停下，李淑云付了车钱，背上那个装着换洗衣物和小册子的小包袱，抬眼就看见汇文中学的两个男学生站在不远处正朝她递眼神。她迅速扫了圈四周——车站人来人往，有挑着担子的商贩，有拎着行李的旅客，没见着可疑的身影，这才快步走过去。

“李老师，张老师已经在车厢里等了，这是您的票。”一个戴圆框眼镜的学生压低声音，把车票悄悄塞到她手里。李淑云点点头，跟着两个学生往站台走，刚踏上火车，就瞥见张老师坐在斜前方的座位上，身旁还坐着三个女学生，几人没凑在一起说话，只偶尔用眼神示意，显然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

李淑云会意，跟着一个学生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其他旅客陆续上车，车厢里渐渐热闹起来，有拉家常的百姓，有低声讨论时局的青年，还有抱着孩子哄睡的妇人。李淑云却没心思看这些，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顺着玻璃窗望向站台——她心里忽然涌上一阵焦灼，多希望此刻能看见牛忠的身影，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也好。

可站台上人潮涌动，她看遍了来往的人，始终没找到那个熟悉的军装身影。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汽笛声响起，车轮缓缓转动，站台慢慢向后退去，熟悉的北平街景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李淑云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掠过的树木，眼眶悄悄红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北平。

火车轰隆着往前挪，速度慢得像在数路边的树，李淑云靠在车窗上，心里又沉又乱——既盼着快点到西安，又忍不住想起北平的家，想起牛忠。身旁的吴海却按捺不住兴奋，凑过来小声问：“李老师，咱们到了延安，是不是就能马上参加抗日工作了？”

李淑云赶紧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眼神示意他看左右：“别聊这些，小心被旁人听见，咱们现在得低调。”吴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扫了眼周围，见邻座旅客正低头剥花生，没注意他们，才红着脸低声应道：“知道了李老师，我不打听了。”

火车一路站站停停，到石家庄时，乘务员终于扯开嗓子喊：“停车加煤加水，时间长！要买吃的、方便的抓紧！”吴海立刻站起来：“李老师，咱们下去活动活动吧，坐得腿都麻了。”李淑云点点头，抬眼看见张老师也带着几个女学生往车下走，便跟着下了站台。

她快步凑到张老师身边，声音压得很低：“张老师，后面的行程都安排妥当了吗？”张老师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笃定：“放心，有向导在暗中跟着，咱们先到郑州，再转车去西安，按计划来就行。”李淑云这才松了口气，瞥见站台边有卖糖糕的小摊，肚子也饿了，便买了几块，分给身边的学生。

将近一个小时后，哨子声尖锐地响起，众人赶紧往火车上跑。再出发时，火车似乎快了些，可到郑州时，还是走了足足十四个小时，每个人都熬得眼睛发红，浑身酸痛。好在郑州有接应的人，带他们到附近的小院休息了几个小时，又接着赶火车往西安去。

等终于到了西安，李淑云才知道，因为东北军、十七路军早和红军停了战，我党在西安设了秘密办事处。张老师很快联系上情报人员，顺利拿到了通行证，连交通工具都是东北军的汽车——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城镇变成黄土坡，一路颠簸着，不知走了多久，司机忽然喊了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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