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二走到李世欢土屋外时,天已经擦黑。
屋里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两个人影——李世欢和司马达。侯景在门外顿了顿,听见里面正说着“并州”“粮册”之类的话,便没急着进去,靠在外墙边等着。
夜风很凉,带着河滩的水汽。营地里四处飘着炊烟的味道,混合着粟米粥的香气和牲口棚传来的草料味。远处校场方向还隐约有呼喝声,是那几个被罚跑的还在边跑边喊“我是瞎子”。
侯景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
刀刃上还残留着白天训练时沾上的草木灰,混着汗,黏糊糊的。他想起陈小禾手上的那道伤口——深可见骨,医帐的老郎中缝针时,那孩子咬着布巾,冷汗直流,却一声没吭。
有点意思。
“侯队正?”
门开了,司马达走出来,看见侯景,微微一愣。
“司马先生。”侯景直起身。
“来找将军?”司马达侧身让开,“进来吧,刚好说到你练兵的事。”
屋里,李世欢正伏在案前看一份文书,听见动静抬起头。油灯的光映着他半边脸,眼窝下有淡淡的阴影。
“侯景,坐。”李世欢指了指对面的木墩,“今日训练如何?”
侯景没坐,站着汇报:“四十二人,今日教了前两句‘鬼话’——看地、听风。韩轨底子最好,陈小禾心细,其他人参差不齐。罚了一组跑圈,明早继续。”
“孙腾的人今日记录了什么?”李世欢问。
“全程跟着。”侯景道,“我教‘看地’时,他们凑得很近,尤其是讲到怎么藏身、怎么设伏那段,那个姓赵的书吏笔都快写断了。”
李世欢笑了笑:“让他们记。你这些法子,段将军知道了,只会更看重你——边镇缺的就是你这种会练精兵、懂实战的将才。”
侯景没接这话,沉默片刻,道:“将军,第三关进山,我想改改章程。”
“怎么说?”
“原定是带他们进山三天,只带一袋炒米一皮囊水。”侯景道,“但现在看来,太温和了。”
司马达在一旁倒水的手顿了顿。
李世欢看着他:“你想怎么改?”
“加一样东西。”侯景的声音在油灯下显得有些冷,“每人发一把真刀。”
屋里安静了一瞬。
“理由?”李世欢问。
“练胆。”侯景道,“前两关练的是怕死还能做事,第三关得练的是——敢杀人,也敢被人杀。手里有真刀和手里没真刀,是两回事。而且……”
他顿了顿:“山里不太平。最近周平的人回报,北面山里来了几伙人,有逃兵,有流民结成的匪帮,还有柔然人的探子小队。万一撞上,空着手就是送死。”
李世欢没立刻回答,手指在案上轻轻敲着。
司马达放下水壶,低声道:“侯队正,发真刀训练,万一有人失控,伤了同袍……”
“所以得加一条规矩。”侯景道,“刀出鞘,必见血。但见谁的血,我说了算。”
李世欢抬起头:“你是想……”
“模拟遭遇战。”侯景道,“进山后,我会把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扮作‘我们’,一队扮作‘敌人’。给一张简图,一个目标,让他们在山里互相猎杀。用的刀是真刀,但刀锋用厚布缠裹,蘸上石灰水——砍中要害算死,砍中四肢算伤,按伤情退出。”
司马达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要是失手,可是会出人命的!”
“所以才是训练。”侯景看向他,“司马先生,你没上过战场吧?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你是新兵就手下留情。现在练得狠一点,总好过将来在柔然人刀下尿裤子。”
司马达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李世欢摆摆手,示意两人都冷静。他沉吟良久,才缓缓道:“侯景说得对。真刀和假刀,杀气和儿戏,确实是两回事。不过……”
他看向侯景:“这法子太险。万一有人红了眼,扯掉布条,那就是真杀。你得保证,绝对可控。”
“我保证。”侯景道,“进山后,我会带二十个老兵跟着,分成四组,藏在暗处盯梢。哪边出问题,立刻干预。另外,所有参与的人,刀鞘我都会用麻绳绑死——要出刀,得先解开绳子,这功夫足够旁人制止。”
李世欢又想了片刻,终于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但有一条——绝不能出人命。少一根指头我都能担,少一条命,孙腾那边就压不住了。”
“明白。”侯景抱拳。
“还有,”李世欢补充道,“进山前,让周平的人把方圆三十里再仔细筛一遍。真有柔然探子或匪帮,提前清理掉。我们要的是练胆,不是送死。”
“是。”
侯景离开后,司马达忧心忡忡:“将军,这法子是不是太……”
“太狠?”李世欢接话,叹了口气,“子慎,我知道你担心。但侯景有一句话说得对——现在练得狠,好过将来在战场上死。青石洼这两千多口人,将来靠什么活?靠的就是我们手里这支能打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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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马奴的帝王路请大家收藏:()马奴的帝王路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段长给我们‘自留三成’的恩典,不是白给的。他等着看我们秋后能不能交出两千五百石粮,也等着看我们能不能练出一支能替他守边、甚至替他干脏活的刀。这把刀不够快不够狠,在他眼里,我们就没价值。”
司马达沉默。
他知道李世欢说得对。从接受那份嘉奖令开始,青石洼就已经被放在了火上烤——烤好了是功臣,烤糊了就是罪证。
“孙腾那边……”司马达低声道,“他今日找我‘闲聊’,问起侯景练兵的伤亡。我说只是寻常操练,无甚伤亡。他笑了笑,说‘侯队正手段酷烈,还是小心为上,莫要酿成兵变’。”
“兵变?”李世欢冷笑,“他是巴不得我们出点乱子,好有材料往上报。你明日去见他,主动跟他说,第三关要进山实战演练,用的是缠布真刀,有老兵随行监督,请他派个人‘观摩指导’。”
司马达一愣:“这……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不,这是堵他的嘴。”李世欢道,“我们主动请他派人看着,就是光明正大,没有猫腻。他若拒绝,那是他失职;他若派人,那人亲眼所见,我们做了什么、没做什么,都清清楚楚。总好过他在营里听些风言风语,自己瞎猜瞎报。”
司马达恍然大悟:“将军高明。”
“另外,”李世欢道,“尉景那边,你去过了吗?”
“去过了。”司马达道,“按您的吩咐,送了伤药,也说了漂亮话。尉景面上还算客气,但他那个被淘汰的堂弟,一直在旁边阴阳怪气,说什么‘李戍主只重用侯景旧部,我们这些新来的,再卖命也是外人’。”
李世欢皱眉:“尉景怎么说?”
“尉景当场呵斥了他,但……”司马达摇头,“我看得出,他心里也有疙瘩。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人,第一关就刷下去了,面子上过不去。”
“这疙瘩得解。”李世欢道,“这样,明日你再去一趟,跟尉景说,我打算从他那队里挑二十个精干的,单独编成一队‘跳荡兵’,专司攻坚突阵。让他先拟个名单,装备、粮饷按最优配置。再暗示他,这支兵将来由他直接统领,算是他的心腹嫡系。”
司马达眼睛一亮:“这是明着给他权,安他的心。”
“对。”李世欢点头,“尉景是条好汉,得用,也得哄。他那个堂弟……找个由头,调去管仓库或者伙房,给个闲职,别让他再在营里挑事。”
“明白。”
两人又说了会儿营务,司马达才告辞离开。
李世欢独自坐在灯下,重新拿起那份文书——是怀朔镇刚发来的,关于“各戍秋防整备事宜”的例行公文。其中一条提到,并州刺史府将于八月下旬派员“巡阅北镇防务,核查兵员粮秣”。
八月下旬,正是秋收前最忙的时候。
他放下文书,揉了揉眉心。
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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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校场上气氛格外肃杀。
四十二个人列队站着,个个绷着脸。经过前两日的折磨,他们都知道侯景的手段——今天绝不会轻松。
侯景站在队列前,身后摆着两个大木箱。
“今日教第三句鬼话:闻味。”他开门见山,“但在这之前,有件事要宣布。”
他踢开其中一个木箱的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十二把横刀。刀是旧的,刀鞘上有磨损的痕迹,但保养得不错,在晨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人群一阵骚动。
“第三关,进山实战演练。”侯景的声音压过骚动,“时间定在五天后。演练内容:你们四十二人,分成‘红’‘蓝’两队,各二十一人。每队发一张简图,一个目标——可能是夺取某处高地,可能是护送‘要员’穿过山区,也可能是剿灭‘敌巢’。”
他顿了顿:“用的兵器,就是这些刀。”
有人忍不住问:“侯队正,这……这是要真打?”
“真打,但不真杀。”侯景从箱里拿起一把刀,拔出——刀身被厚厚的粗布缠裹着,布条浸过石灰水,已经干透,呈现一种惨白色,“刀锋缠了布,蘸了石灰。演练中,被砍中要害者‘阵亡’,砍中四肢者‘重伤’,按规则退出。我会带二十个老兵随行监督,谁敢扯掉布条、私用暗器、或者对已‘阵亡’者补刀,立即淘汰,军法处置。”
他扫视众人:“现在,有谁想退出的,出列。退出不丢人,总比进了山尿裤子强。”
队列里一片死寂。
没有人动。
侯景等了一会儿,点点头:“好。那接下来五天,我会把‘闻味’和实战要诀一起教给你们。五天之后,进山。到时候,你们学的所有东西——看地、听风、闻味——都要用上。用不好的,可能会‘死’在山里,然后被抬回来。”
他放下刀,走向第二个木箱。打开,里面是十几个小陶罐,封着口。
“现在,闻味第一课。”侯景拿起一个陶罐,拔掉木塞,“这是什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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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马奴的帝王路请大家收藏:()马奴的帝王路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一股浓烈的、带着腥臊的气味飘散出来。
“马尿!”有人喊。
“对,马尿。”侯景道,“但不止。这是至少三天前的马尿,混了草料和泥土发酵后的味道。在野外,闻到这个味,说明附近有马队驻扎过,时间不超过三天。如果味道很新鲜,说明马队刚走,或者还在附近。”
他又拿起一个罐子,打开——这次是股淡淡的焦糊味,混着油脂燃烧后的刺鼻气息。
“火烧营的味。”侯景道,“木头、皮毛、布料、粮食烧着的味道都不一样。你们得学会分辨——是单纯的野火,还是有人故意纵火?烧的是帐篷还是粮草?”
第三个罐子,是铁锈和血混合的味道。
第四个,是汗臭味和皮革味混杂。
第五个,是一种奇怪的甜腥味——侯景说,那是尸体开始腐烂时的味道。
每开一个罐子,就有人脸色白一分。这些味道单独闻已经够呛,混在一起时,更是令人作呕。
侯景却面不改色,甚至凑近每个罐子深深吸气,然后详细解释这种味道在战场上代表什么,该怎么应对。
“闻味不是让你们当狗。”侯景道,“是让你们知道,敌人来了会留下什么痕迹,你们自己行动时要注意掩盖什么痕迹。比如,你们要在山里埋伏一夜,就不能生火做饭——炊烟和食物味道能飘出好几里。也不能在靠近水源的地方排泄——味道会顺着水流扩散。”
他让众人轮流上前闻每个罐子,然后蒙上眼睛,靠嗅觉分辨是第几种味道。
韩轨依旧表现最好,十几种味道,他能准确分辨出九成。陈小禾在这方面差些,但格外认真,每种味道都反复闻,甚至偷偷用手指沾了点罐子里的残留物,放在鼻尖细嗅。
侯景看见了,没阻止。
午前,训练暂告一段落。侯景宣布下午进行第一次小队对抗演练——就在营外一片废弃的村落废墟里,用木刀木剑,但规则和进山时一样。
众人解散去吃饭时,陈小禾落在最后。他走到侯景面前,伸出右手——手掌上还包着布,但已经能做些简单动作。
“侯队正,”陈小禾低声道,“我……我想学更快。”
侯景看着他:“怎么快?”
“您说的那些味道……有没有什么诀窍?”陈小禾问,“我闻着都差不多,分不清。”
侯景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娘做饭好吃吗?”
陈小禾一愣:“好……好吃。”
“她做菜时,放盐放酱放醋,你闻得出来吗?”
“闻得出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常帮她烧火,看多了,也闻多了。”陈小禾道。
“那就对了。”侯景道,“没什么诀窍,就是多闻,多记,多琢磨。你现在觉得马尿和尸臭差不多,是因为你闻得少。等你闻够一百匹马的尿,十具尸体的臭,你闭着眼也能分出来。”
陈小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有,”侯景补充道,“闻味不只用鼻子。舌头、眼睛、皮肤,都能‘闻’。比如风里带着沙,说明远处可能有马队奔驰;地面有轻微震动,说明有重物移动;舌头尝到空气里有咸味,说明靠近盐碱地或者海边——这些,都是‘味’。”
陈小禾眼睛亮了起来:“我懂了!”
“懂了就去吃饭。”侯景摆摆手,“下午对抗演练,你分在红队,韩轨在蓝队。我要看看,你这两天学的‘鬼话’,能用出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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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废弃村落。
这里原本是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三年前被柔然人烧杀抢掠后,就荒废了。残垣断壁间长满荒草,几间没完全塌的土屋像骷髅一样立着,窗户和门洞黑黝黝的,看着就瘆人。
侯景把四十二人分成红蓝两队,各指定一个临时队正——红队是陈小禾,蓝队是韩轨。这个任命让不少老卒不服,但侯景只说了一句:“不服的,演练结束后可以挑战。赢了,队正给你当。”
规则简单:红队守村东头那间半塌的祠堂,蓝队攻。限时一个时辰。蓝队成功突入祠堂并守住一刻钟算赢,红队守住算赢。双方用的都是缠布木刀,刀身涂了石灰。
侯景带了十个老兵,分散在村落各处高点监督。孙腾派来的那个赵书吏也来了,坐在一处断墙后,拿着本子准备记录。
“开始!”侯景一挥手。
蓝队在韩轨带领下,迅速散开,从三个方向朝祠堂摸去。韩轨自己带五人走正面,其余人分两队迂回两侧。
红队这边,陈小禾明显紧张。他让十个人守在祠堂里,其余十一人分成两组,埋伏在祠堂两侧的废墟里。
“记住侯队正教的,”陈小禾对埋伏的人说,“看地——找好藏身的地方,别露头。听风——注意脚步声,韩队正他们穿的靴子和我们不一样,声音更沉。闻味……呃,这个现在用不上,但注意别弄出太大味道。”
安排得有些稚嫩,但思路清晰。
对抗开始不到一刻钟,蓝队左侧迂回小组就撞上了红队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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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轨听到动静,立刻改变计划,让正面佯攻,自己带三人从右侧快速穿插,想直接掏红队的老巢。
但他刚摸到祠堂后墙,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抬头,只见陈小禾趴在残破的屋脊上,手里挽着一张弓——当然是没箭的,但弓弦上绑着一小块石灰包。
“韩队正,”陈小禾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死’了。”
韩轨一愣,随即苦笑。他确实没注意到屋顶——那里看起来根本趴不住人。
“你怎么上去的?”韩轨问。
陈小禾指了指墙角一处不起眼的裂缝:“那里有以前村民搭的梯子印,虽然木头烂了,但脚坑还在。我试了试,能爬。”
韩轨点点头,放下木刀,退出战场。
主将“阵亡”,蓝队军心大乱。红队趁机反击,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
演练结束,红队胜。
侯景把所有人集合到祠堂前。陈小禾还趴在屋顶上,下不来——上去容易下来难。
“陈小禾,”侯景仰头喊,“你怎么下来?”
陈小禾脸一红:“我……我没想好。”
“那就待着。”侯景不再理他,转向众人,“今天的演练,红队赢在哪?”
有人喊:“陈小禾埋伏得好!”
“对,也不对。”侯景道,“他赢在用了‘看地’。祠堂屋顶看起来不能藏人,但他找到了上去的路,这就是‘看地’。韩轨输在只看眼前,没看头顶,这也是‘看地’。”
他顿了顿:“但红队也有问题。左侧埋伏那六个人,打起来毫无章法,乱砍一气。如果这是真刀,你们至少得‘死’三个。蓝队迂回小组,配合生疏,被人一冲就散——这些都是进山前要练的。”
这时,屋顶上的陈小禾小声问:“侯队正……我能下来了吗?”
侯景抬头看他:“自己想办法。想不出来,就在上面过夜。”
陈小禾咬了咬嘴唇,四处张望。忽然,他眼睛一亮,开始解自己的腰带——那是根粗麻绳。他把绳子和弓弦系在一起,做成一根简易绳索,一头绑在屋脊的残存木梁上,然后抓着绳索,一点点从侧面滑下来。
落地时,他踉跄了一下,但站稳了。
侯景看着他:“谁教你的?”
“没……没人教。”陈小禾道,“我爷以前是木匠,他说过,绳子加棍子,能当梯子用。”
侯景点点头,没说话。
一旁的赵书吏飞快地记录着,笔下沙沙作响。
演练总结完,侯景宣布解散,让大家回去擦洗、休息。陈小禾正要走,侯景叫住他。
“手怎么样?”
陈小禾抬起右手:“还好,伤口有点痒,郎中说是在长肉。”
“嗯。”侯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瓶,扔给他,“金疮药,我自己用的。每天换一次,好得快。”
陈小禾接过药瓶,愣愣地看着侯景。
“看什么?”侯景皱眉,“五天后进山,你要是因为手伤拖后腿,我第一个把你扔山里喂狼。”
“谢……谢谢侯队正。”陈小禾握紧药瓶,深深一躬。
侯景摆摆手,转身走了。
陈小禾站在原地,看着侯景的背影消失在废墟尽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瓶。瓶身还带着体温。
他小心地把药瓶收进怀里,抬头看了看天色。
夕阳西下,把废弃村落染成一片血色。
远处营地,炊烟又起。
他深吸一口气,朝营地走去。手掌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心里有团火,烧得他浑身发热。
五天后,进山。
他得活着回来。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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