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映夜 第139章

壁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两人依偎的剪影，如同一个静谧的、与世隔绝的结界。林舒安不知道自己这样伏在床边睡了多久，直到窗外深沉的墨色开始透出些许灰白，清晨的第一缕微光试图穿透厚重的窗帘。

她是被顾怀笙轻微的动作惊醒的。他似乎想调整一下姿势，牵动了伤口，极轻地抽了口气。那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她浅薄的睡意。

她立刻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朦胧的睡意，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伤口疼？”她的手几乎下意识地又探向他的肩膀，在半途被他未受伤的左手轻轻握住。

“没事。”他的声音比夜里更清朗了些，但依旧低沉。他的手掌温热，将她的手包裹住，拇指在她手背的骨节上缓缓摩挲，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节奏。“天快亮了。”

林舒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帘的缝隙，那里确实渗入了熹微的晨光。她转回头，仔细端详他的脸色，虽然依旧没什么血色，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清明与锐利，仿佛昨夜那个流露出脆弱和依赖的男人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松。

“你再睡会儿，”他看着她眼下的淡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排，“这里很安全。”

林舒安摇了摇头。经历了那样惊心动魄的夜晚，睡意早已被后怕和清醒驱散。她看着他，认真地说：“我睡不着。倒是你，伤得重，需要多休息。”她想起身给他倒杯水，却被他拉住了。

“坐着。”他言简意赅。

她只好重新坐好，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缠绕着她的手指。这种紧密的联结，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确认的心意，也带来一种沉甸甸的、名为“责任”的重量。

她不再是只为自己而活的林舒安，她的安危，牵动着另一个人的生死。而他，亦然。

“周谨的伤……”她想起门外那个沉默忠诚的助手。

“手臂骨折，失血不少，但没有生命危险。”顾怀笙答道，语气平静，但林舒安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周谨是他最得力的臂助，伤他，等同于直接挑衅。

“赵明辉……”林舒安提起这个名字，声音里淬上了冰，“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不再是商业上的胜负，而是生死血仇。

“他会付出代价的。”顾怀笙的回应平静却森然，如同暴风雪前的凝滞，“很快。”

他没有详细说计划，但林舒安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决心。她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远远超越了最初的合作，变成了一种命运与利益的深度捆绑，一种在血与火中熔铸而成的同盟，甚至……是比同盟更紧密的关系。

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一点点扩大，驱散着房间里的昏暗。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带着未散的硝烟和亟待清算的血债。

林舒安轻轻动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指，低声道：“天亮了……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林家需要她稳定局面，车祸需要调查和应对，与赵氏的战争进入了更残酷的阶段。她不能一直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情绪里。

顾怀笙看着她瞬间恢复清明的眼神和重新挺直的脊背，知道那个冷静、坚韧的林家掌舵人又回来了。他松开了她的手，并非结束，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支持。

“嗯。”他应道，“去做你该做的事。”

林舒安站起身，替他掖了掖被角，动作自然流畅。“你也是，好好养伤。”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关切，“顾氏也需要你。”

她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清晨明亮却并不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填满了整个病房，将消毒水的气味都冲淡了些许。她站在光里，回头看向病床上的顾怀笙。

他也在看她，逆着光，她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决绝、力量和一种与他并肩而立的坚定。

阳光驱散了夜的阴霾，也照亮了前路的荆棘与责任。

他们彼此对视，无需再多言语。

晨曦已至，而他们即将各自奔赴战场，为了生存，为了复仇，也为了……守护此刻紧握在手中的这份沉重而真实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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