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深着,雾却没散,死气沉沉地笼着山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炼器房里临时铺开了几张草席。林凡躺在正中,左肩到胸口的乌黑虽然被玄诚道长用银针暂时封住,不再蔓延,但那片皮肤下的血肉像是死了,冰冷僵硬,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他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虚汗。
胖子躺在旁边,哼哼唧唧。他内腑受了震荡,嘴角还挂着血丝,但精神头反而比林凡好些,嘴里不住念叨:“那老鬼爪子真他娘的黑……凡哥,你那最后一指太帅了!啥时候教教我……”
“闭嘴,留口气暖肚子。”林凡声音沙哑,没什么力气,眼神却清亮,缓缓扫过众人。
玄诚道长正忙得团团转。先给林凡施针用药,又去看胖子的内伤,老道士额上也见了汗,道袍袖子蹭上了血和药渍,也顾不上。铁山和他母亲也没睡,老太太烧了热水,用干净的布蘸着,小心地给林凡擦拭额头和手臂上的冷汗。铁山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按照道长的吩咐,捣着药草,那双打铁的大手,此刻却异常稳定。
小溪蹲在林凡身边,眼睛红红的,像只小兔子。她把自己体内那股清冽柔和的水灵之力,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渡给林凡,试图滋润他干涸的经脉,驱散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寒。她的力量还很微弱,效果有限,但她固执地不肯停下。
“够了,小溪。”林凡微微摇头,“保留体力,晚上还不安稳。”
“我没事的,林凡哥哥。”小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你暖和一点了吗?”
林凡看着她,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一下。他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嗯,好多了。”
他闭上眼,内视己身。情况很不妙。那股阴煞之气极其顽固,盘踞在经脉深处,不断蚕食着他的生机。玄诚道长的丹药和针灸只能延缓,无法根除。强行使用“寂灭指”的后遗症也爆发出来,几条主要经脉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状态:重度内伤。阴煞之气侵蚀(中度)。灵力枯竭。经脉受损(轻度)。】
【建议:需以至阳丹药或灵力长时间温养驱散阴煞,辅以修复经脉药物。强行运功有加重伤势风险。】
“至阳丹药……”林凡在心里叹了口气,清心丹品级不够,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更高级的货色?这次真是亏大了。
外面忽然传来极其轻微的、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胖子猛地就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势,疼得龇牙咧嘴。铁山抄起了靠在墙边的铁锤,眼神凶狠。
林凡却摆了摆手,低声道:“别慌,不是冲我们来的。” 他受伤后,灵觉反而因为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感觉到,那声响是从很远的外围传来的,更像是有人在仓促逃离时不小心弄出的动静。
“是‘血牙’的人?”玄诚道长捻着银针,沉声问。
“多半是。看到鬼手栽了,知道讨不了好,溜了。”林凡分析道,声音带着疲惫的冷静,“但他们不会走远,肯定还在附近盯着。天亮之前,是最难熬的。”
房间里沉默下来。是啊,鬼手虽然被打跑,可暗处还藏着几条真正的毒蛇。学院现在伤的伤,残的残,防御阵法也消耗巨大,如果“血牙”趁机强攻……
一种无言的沉重压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溪,忽然轻轻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凡哥哥,你还记得,第一次教我认识那株凝露草的时候吗?”
林凡愣了一下,看向她。
小溪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继续说:“那时候我笨笨的,连它的叶子都分不清。你跟我说,别急,万事开头难,就像这草上的露水,看着小,积攒多了,也能映出太阳。”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还有泪光,却多了点别的东西:“我们现在,就是积攒露水的时候,对吧?只要大家一起,总能等到太阳出来的。”
她的话很轻,没什么大道理,却像一阵温柔的风,吹散了房间里些许凝滞的阴霾。
胖子咧开嘴,想笑又扯到伤口,表情扭曲地说:“小、小溪说得对!等胖爷我缓过这口气,非把那帮藏头露尾的家伙揪出来,把他们的屎打出来!”
铁山闷闷地点头:“嗯,算俺一个。”
连玄诚道长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继续低头捣药。
林凡看着这一张张或稚嫩、或憨厚、或坚毅的脸庞,心中那点因为伤势和困境带来的阴郁,忽然就散了不少。是啊,他不是一个人。只要这些人还在,这盏灯,就灭不了。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迫在眉睫的威胁,而是将所有心神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小溪渡过来的那点微弱的水灵之力,像呵护幼苗一样,尝试着去触碰、温养那受损最轻的一条经脉。
哪怕只能修复一丝,也是好的。
夜还长,但炼器房里,那点微弱的烛火,却顽强地亮着,映照着相互依靠的人们,直到窗外天际,隐约透出一丝极淡、却无法被黑暗彻底吞没的灰白。
(第七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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