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间,小昭阳的眼睑如覆了薄霜的蝶翼,缓缓掀开。
那双曾盛着星河的眸子,此刻却弥漫着化不开的迷雾,似被抽走魂魄的空壳。
他喃喃低语,声音像是从九幽黄泉飘来:“望舒……我要去找望舒……”
昔日对小巧儿的缱绻深情,竟如朝露遇阳,消散得无影无踪。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如被风吹散的青烟,在氤氲雾气中渐渐隐去,眨眼间已被传送到血魔藏身的水下空间。
与此同时,小巧儿只觉眼前金芒骤闪,刺得她闭上双眼。
待再睁眼时,已置身于申城胡家旧居。
雕梁画栋历经岁月打磨,古朴中透着沧桑;院中老树虬枝盘曲,枝叶在风中相互摩挲,沙沙声似在诉说着陈年往事。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陌生,却又隐隐有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心头。
虚三娘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一袭素衣,周身寒气萦绕,清冷得如同广寒宫的冷月。
她玉手轻挥,一道流光如灵蛇般没入小巧儿脑海。
刹那间,小巧儿只觉天旋地转,脑海中的记忆如同被搅动的墨汁,扭曲、重组。
她恍惚间以为与昭阳缘分已尽,此番归家,只为斩断尘缘,安心修炼,不再卷入修仙界的血雨腥风。
小巧儿望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美目之中闪过一丝迷茫与困惑。
心中似有一团乱麻,又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呐喊,可每当她想要抓住那一丝灵光,却又如同水中捞月,转瞬即逝。
记忆中的指令如沉重的枷锁,牢牢束缚着她的心神,让她不由自主地接受了这一切。
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念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罢了,修仙路上,苦难重重,回忆往昔,多是烦恼,还是在家安心修炼吧。”
说罢,她莲步轻移,转身踏入闺房,缓缓关上房门,也将那一丝疑惑与不安隔绝在外。
曾经与阳昭、小昭阳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就此被掩埋在虚假的记忆之下,无人知晓。
小府空间内,往日流转的淡金灵气此刻凝滞如铅,悬浮的玉简也停止了轻旋,整个空间弥漫着死寂的气息。
阳昭呆坐在斑驳的石椅上,青衣上干涸的血迹如暗红的花,诉说着不久前的恶战。
他眼神呆滞,空洞的目光穿透虚空,口中机械地重复着:“周昭阳炼制出分身之日,才是我出世之时……”
那声音沙哑而空洞,似深秋枯叶在风中的悲鸣,带着无尽的执念与迷茫,仿佛在诉说着命运的无常与无奈。
此时的林悦已化作胡蕊儿,一袭素色侍女服饰更衬得她身形单薄。
她垂首站在虚三娘身后,面无表情,眸光如死水般寂静。
曾经灵动的眉眼被一层寒霜覆盖,那双曾为同伴绽放光芒、为爱人流淌笑意的眸子,如今只剩机械的服从。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人知晓这细微颤动下压抑的暗流。
灵侣操纵着天侣盘,藏身于大兮空间。
它透明的灵体泛着病态的青灰,小心翼翼地收拢着每一丝气息,将四人的记忆魂包层层叠叠地裹进深层小界,如同守护最后火种的孤魂。
天侣盘表面流转的幽蓝光芒微弱如烛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每一次闪烁都似它急促的心跳,紧张而又不安。
虚三娘广袖轻拂过青玉案几,案上的古籍无风自动,书页翻飞间扬起细小的尘埃。
她透过小府空间的壁垒,冷冷睨向阳昭,眼中尽是审视的寒意,声音清冷如冰棱:“在洞府内好好待着,莫再扰乱时空轨迹。”
阳昭木然点头,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应和,仿佛提线木偶般顺从。
可垂落的发丝下,紧咬的牙关却泄露了他未被完全磨灭的倔强。
突然,虚三娘像被鬼附身一样,平和的目光锐利如刀,狠狠扎在阳昭身上,冷哼一声,道:“哼,倒是嘴硬。”
说完,她玉手一挥,一道幽光如毒蛇般射向阳昭。
电光火石间,阳昭浑身紧绷,却因被封印灵力无法躲避,幽光狠狠刺入他肩头,鲜血顿时如泉涌般喷出。
虚三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戏谑,冷冷地说道:“若不想再受皮肉之苦,就供出《修为速成术》的真正秘密。”
阳昭感觉声音有异,抬起头,嘴角溢出鲜血,心中却如明镜,九屿界的护界者、神通广大的虚三娘,竟然被人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