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微光如利刃,割开奉天殿东阁的沉沉暗影。
苏烬宁立于窗前,指尖轻抚着那件九凤朝阳披风边缘,一枚用金线密密绣出的赤莲绣纹——丝线微微凸起,触感如旧日掌心的血痕,带着一丝温热的错觉。
晨风从雕花窗隙钻入,拂过她耳畔碎发,发出细微的沙响;窗外老槐枝头寒鸦扑翅,划破寂静。
她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脸色因耗用“末世之眼”而透着病态的苍白,可那双眸子,却比窗外初升的朝阳更加灼亮,映着东方渐燃的霞色,仿佛有火在瞳中燃烧。
青鸢悄无声息地走近,靴底踏在青砖上几无声响,唯有衣袂轻擦之声如风吹枯叶。
她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凝成一线:“主子,西苑那口枯井已经清点完毕,七百二十一名降兵尽数押入刑部大牢。马将军被擒后,一言不发,只求速死。”
苏烬宁的指尖在赤莲花瓣上停住,指腹摩挲着金线刺绣的纹路,粗糙与细腻交织,像命运的经纬。
她眸光未动,仿佛早已料到。
“他不是不怕死,”她声音沙哑,却带着洞悉人心的冷冽,嗓音刮过喉间,如同刀刃磨过铁石,“他是怕说出幕后之人后,连死都不得安宁。萧景珩折磨人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她缓缓转身,从袖中取出一枚黄铜令牌,正是昨日赵士兵冒死交回的那枚,入手冰凉沉重,上面深刻着一个古朴的“烬”字,边缘尚带一丝血渍的腥气。
“把这枚令牌送回东三营,”她将令牌递给青鸢,语气不容置喙,“就挂在校场中央的旗杆上。告诉他们,本宫信他们一次。”
青鸢一怔,随即领会了这步棋的深意。
这不是宽恕,而是宣战。
这不止是收拢人心,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那些摇摆不定、企图坐收渔利的人脸上。
她是在宣告:禁卫军的忠诚,她要;掌控权,她也要!
“是!”青鸢重重点头,指尖紧握令牌,金属的寒意渗入血脉。
辰时三刻,乾清宫偏殿。
殿内药香缭绕,浓得几乎化不开,苦涩中混着檀香余烬,黏在鼻腔深处,令人昏沉。
孙宫女端着一碗新煎的“安神汤”,步履轻巧地走进殿内,裙裾扫过门槛,带起一缕尘埃,在斜射进来的晨光中缓缓浮游。
萧景珩仅着一件明黄寝衣,失魂落魄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扶手雕纹,木屑簌簌落下。
他死死凝视着鎏金香炉中早已冰冷的灰烬,那里曾有一只被火燎得焦黑的纸蝶,如今已与香灰混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他的手中,还攥着那只纸蝶仅剩的半片残骸,纸角锋利,硌得掌心生疼。
孙宫女垂首布膳,将汤碗放在他手边。
趁着他失神的瞬间,指甲缝里藏着的一缕极细的银色粉末,悄无声息地弹入他面前的茶盏中。
此乃林墨特制的“梦引散”,无色无味,遇水即化,能扰乱心神,使人在睡梦中将深埋心底的执念与秘密尽数吐露。
药入茶盏,无声无息,唯有一圈极淡的涟漪扩散开来,旋即隐没。
许久,皇帝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孙宫女,呼吸粗重如困兽:“昨夜的焰火……可是她亲手点的?”
孙宫女心头一颤,面上却愈发恭顺,声音轻若蚊鸣:“回陛下,奴婢……奴婢在殿外看得真切,确是苏才人亲手所点。”
“呵……”萧景珩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不甘,震得窗纸微微嗡鸣,“好一个王朝的守夜人……那朕,算什么?她掌中燃尽的烛火,还是她登临九霄的踏脚石?”
他猛地将手中的半片纸蝶狠狠掷入茶盏,茶水四溅,打湿了袖口。
那脆弱的纸片在水中舒展开,随即被染成一片浑浊的茶色,慢慢沉底,宛如溺亡的灵魂。
就在茶水荡漾之际,他忽然眼神涣散,手指痉挛般抓挠桌面,口中喃喃:“烬……那个‘烬’字……她早就算好了……她知道我会信……会疯……会……”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然清醒,喘息急促,抬手抹去额角冷汗——却不知自己已在药力作用下,泄露了心中最深的恐惧。
孙宫女屏息静气,眼角余光飞快扫过他唇形,默默记下关键词语。
“传膳吧。”他挥了挥手,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
孙宫女低低应了一声“是”,悄然退下。
午时,太医院。
地窖深处,阴冷潮湿,石壁沁出水珠,滴答落在药篓上,节奏缓慢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药草的霉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根气息。
陈太医正领着几名心腹,对照着一份崭新的名册,重新编排宫中所有医官的轮值。
羊皮纸上墨迹未干,笔尖划过时发出沙沙轻响。
昨夜政变,太医院亦有数人牵涉其中,如今正是清洗门户、安插亲信的最好时机。
忽然,他目光一凝,停在一名正在角落里整理药柜的老医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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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末世毒妃:冷宫嫡女的逆袭之路请大家收藏:()末世毒妃:冷宫嫡女的逆袭之路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那人背影佝偻,动作迟缓,却在翻检《百草毒经》时,神色慌张,趁人不备,飞快地将一张纸条塞入袖中。
陈太医不动声色,缓步走过去,靴底踩在湿滑青砖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拍了拍老医正的肩膀,和颜悦色地笑道:“王医正,这几日辛苦了。宫中新得了一批上好的血燕,回头我让药童给你送些去,补补身子。”
那王医正吓得魂飞魄散,肩头一抖,勉强挤出笑容:“多谢……多谢副使大人。”
待他走后,陈太医从他刚刚翻检过的药典中,抽出一本《百草毒经》。
书页间,赫然夹着一张誊抄了一半的“醉骨散”配方,墨迹未干,散发出淡淡的硝石气味。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筋骨酥软,内力尽失。
陈太医冷哼一声,将配方收起,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亥时换岗,北门接令。”
他将这张假条,悄悄塞回了《百草毒经》的原处,指尖沾上一点药粉,掩盖痕迹。
这是苏烬宁昨日便已授意的诱饵,专门为宫中潜藏的暗线所设。
同一时刻,一道黑影翻过宫墙,直奔西苑烬安亭。
不过半炷香工夫,那份“北门接令”的假情报,便已摆在了苏烬宁案头。
未时三刻,烬安亭密室。
此处是苏烬宁临时设立的指挥核心,由青鸢手下最精锐的十二名死士日夜护卫。
烛火在铜灯罩中跳跃,映得墙上地图轮廓忽明忽暗。
一名负责情报的谋士黄先生疾步而入,脚步急促,靴底带进一丝外廊的夜露气息,神色凝重:“主子,探子回报,西山营副将魏将军,昨夜子时秘密会见了一名蒙面人,地点就在城南乱葬岗外的老槐树下!”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空气骤然凝滞。
西山营是京郊三大营之一,虽未直接参与叛乱,但态度一直暧昧不明。
魏将军此刻与人密会,极可能是叛乱余党在试图策反京郊驻军!
青鸢眼中寒光一闪:“主子,是否要立刻派人将他拿下?”
“不必。”苏烬宁却摇了摇头,脸上非但没有忧色,反而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那个蒙面人,是我安排的。”
众人再度惊愕。
只见苏烬宁唇角微扬,缓缓道来:“我让赵士兵假扮成马将军的亲信,持其贴身虎符半枚,并背诵旧部番号与联络暗语,去见了魏将军。他还带去了马将军写给同乡的血书残页——字迹、墨色、纸纹,皆无可作伪。”
青鸢何等聪慧,瞬间恍然大悟:“您是故意放出风声,让他以为东三营内部不稳,防务出现了巨大缺口?”
苏烬宁赞许地点头:“魏将军与马将军是同乡,素有旧情。他若还有异心,必然会将这个‘天赐良机’,禀报给他真正的主子。我要让他们觉得,昨夜的胜利让我冲昏了头脑,破绽在我,胜算在手。”
她要的,不是一个个地去抓捕漏网之鱼,而是要让所有的鱼,自投罗网。
戌时,夜色渐深。
乾清宫的密室之内,烛影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扭曲如鬼魅。
一刻钟前,一名浑身湿透的密探从城南潜入,将一枚浸血的竹筒递到萧景珩手中。
图上所标,正是魏将军以性命换来的“破绽”。
此刻,皇帝展开一张刚刚绘制完成的皇城宫防图,指尖在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北门箭楼的位置。
那里,用朱笔清晰地标注着八个小字:“戌末换防,空档两刻。”
他缓缓抬起那双因失眠和愤怒而愈发猩红的眼眸,扫过面前仅剩的几名周谋士的死忠党羽。
“传朕密令,命西山营潜伏的‘死士营’全员集结。”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明日亥时,不必再试探,从北门薄弱处直接突入,一刻钟内,必须攻占玄武门,控制整个内廷!”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木屑飞溅,震得烛火剧烈晃动。
“这一次……朕要她跪在乾清宫前,亲眼看着朕,如何重掌乾坤!”
无人察觉,在他下令的瞬间,密室夹壁之中,一块薄铜片正随声波微微震颤,细线牵引之下,信号沿墙而下,通向西苑地底的共鸣铜管——那是孙宫女借打扫之名,悄然布置的“伏罂听声”机关。
此刻,萧景珩的每一句咆哮,都被精准捕捉,传递至烬安亭密室。
而此刻,在紫禁城遥远的北门,一名巡夜的士兵打着哈欠走过,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块石阶的裂缝中,不知被谁塞进了一枚小小的、刻着“烬”字的铜哨,金属表面泛着幽光,触手冰凉。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这张由无数人心血与智谋编织而成的大网,终于彻底张开。
与此同时,奉天殿东阁的最后一缕烛火,无声熄灭。
苏烬宁独自一人,缓步走入早已备好的密室。
连日的谋划与厮杀,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她雪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但她不能倒。
网已撒下,可鱼有多大,会从哪个方向挣扎,是否会引来更凶猛的鲨鱼,这一切,仍是未知。
她必须亲自去确认,明日的结局。为此,她将付出……最后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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