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他的夜色 第88章

D-7准备室弥漫着消毒水与某种镇定剂混合的冰冷气味。陆时晚按照规程，换上了特制的、布满感应纤维的白色紧身服，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名沉默的医疗人员为她进行了静脉注射——淡蓝色的神经稳定剂，一股寒意顺着血管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的思维仿佛被裹上了一层透明的凝胶，依旧清晰，但反应似乎慢了半拍，情绪的起伏也被强行压平。

“学者”已经等在准备室，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快速确认着她的各项生理指标。“注射反应正常。脑波频率稳定在Alpha-Theta边界，符合安全接触阈值。”他示意陆时晚坐到房间中央那张类似牙科椅但更为复杂的固定椅上。

机械臂自动伸出，轻柔但牢固地固定了她的四肢、腰部和头部，只留下眼睛可以转动。更多的感应贴片贴在她的头皮、太阳穴、颈动脉和心口。一个轻量化的、带有内部显示器的眼罩被戴在她的眼睛上，视野内不再是房间，而是一片柔和的深蓝色虚无。

“现在前往‘安全接触区’。过程中请保持放松，不要主动对抗固定装置或试图移动。”“学者”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直接传入她的耳中，清晰而漠然。

陆时晚感到座椅微微一震，开始平稳移动。耳边传来气闸门开启关闭的轻微嘶鸣声，以及轮子在特殊地板上的滚动声。她默默计数着转弯和停顿，试图在脑海中构建路径。大约三分钟后，移动停止。

“已抵达安全接触区，隔离舱对接完成。”另一个略显机械的女声响起，“环境参数确认：温度22摄氏度，湿度45%，无有害物质，重力稳定。准备开启样本展示与档案访问端口。”

眼前深蓝色的虚无开始变化。仿佛从深海缓缓上浮，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虚拟的三维空间。空间中央是一个悬浮的、发着柔和白光的平台，平台上正是她今天要接触的目标——一块约拳头大小、颜色暗沉如同干涸血迹、表面布满天然孔洞的奇异石块，旁边标注着：“样本代号：‘血痂岩-原初’，保密等级：黄。”

石块的全息影像旁，浮现出一段简短的文字档案：“……发现于某处史前文明祭祀遗址深层。长期接触者报告有强烈的战斗本能激发、痛觉钝化及集体暴力倾向记忆碎片闪回。疑似承载古代大规模冲突或献祭仪式的集体创伤性‘记忆印痕’……”

仅仅是阅读这段描述，陆时晚就感到那蓝色凝胶般的镇定屏障后，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这不是“低语苔印”那种相对温和的自然感知，这是直接与暴力、创伤相关的危险印记。

“第一阶段：远观感知。请集中注意力于样本影像，报告初始感受，无需深入。”“学者”指令下达。

陆时晚凝视着那块“血痂岩”。起初，只有石头本身的视觉信息。但很快，隔着镇定剂和虚拟界面，她依然“感觉”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腥甜气味幻觉，皮肤表面传来一种干燥、粗糙、仿佛沾满沙砾的触感，耳中隐隐有低沉如闷雷的轰鸣和模糊的、充满痛苦或狂怒的嘶吼声碎片。情绪上，则是一种冰冷的、麻木的，但又暗藏躁动的压抑感。

她以平稳、略显机械的语调报告了这些感知。

“感知阈值正常，污染波动在安全范围。准备第二阶段：近距频率共振。”平台上的石块影像被放大，占据了大部分视野，表面的孔洞仿佛深不见底。同时，一阵特定频率的、几乎无法听见但能引起颅腔轻微共振的次声波开始通过座椅传导而来。

共振响起的瞬间，陆时晚眼前的影像猛地“活”了过来！那些孔洞仿佛变成了无数只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她；石头表面的纹理扭曲、蠕动，仿佛干涸的血痂下仍有生命在挣扎；那轰鸣和嘶吼声陡然变得清晰、重叠，如同置身于一场远古战场的边缘！更强烈的，是一股突如其来的、几乎要撕裂理智的狂暴冲动和源自骨髓深处的剧痛幻觉！

镇定剂构筑的屏障剧烈震荡！陆时晚闷哼一声，身体在固定装置下不自觉地绷紧，心率监测发出急促的警报！

“警告！受试者生理指标波动超限！情绪压力指数急剧升高！”“学者”的声音依旧冷静，“启动一级抑制，注入辅助稳定剂。”

一股更冰冷的液体注入静脉，强行将那翻腾的狂暴和痛苦压了下去。但那些影像和声音的冲击依然存在，只是被隔离在了一层更厚的“玻璃”之后，嗡嗡作响。

陆时晚大口喘息，冷汗瞬间浸透了白色紧身服。

“第二阶段反应……强烈。”“学者”记录着，“但核心认知未崩溃，意识锚点依然可辨识。现在，第三阶段：引导联想。尝试在现有感知基础上，主动‘询问’样本——关于‘羽毛’的关联信息。”

羽毛？陆时晚心中一凛。是那个符号！

她强忍不适，集中残存的、未被完全抑制的注意力，对着那团混乱、血腥的感知“信息团”，在意识中投去一个清晰的疑问：“羽毛……脑部……象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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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溺于他的夜色请大家收藏：()溺于他的夜色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仿佛石子投入沸腾的血池。混乱的感知剧烈翻腾了一下，然后，几个极其破碎、扭曲的画面强行挤入她的意识：

——一双沾满暗色物质的手，正将一根染血的、带有金属光泽的羽毛，插入一个颅骨顶部被钻开的小孔。

——无数类似的颅骨，排列在幽暗的洞穴中，每个颅顶都插着一根羽毛，微微颤动。

——一个巨大的、用荧光矿物绘制的“羽毛环绕脑部”的图案，刻在洞穴深处的岩壁上，散发着不祥的微光。

同时，一段冰冷、非人的意念碎片，直接撞入她的思维：

“净化…筛选…至高之径…飞升…”

画面和意念瞬间消失，如同被强行掐断。但带来的冲击，比之前的狂暴痛苦更加令陆时晚感到寒意彻骨。那是一种有目的、有组织的残酷仪式感，与她之前接触的“旧印”那种相对混沌原始的“记忆回响”截然不同！

“第三阶段联想触发……成功。感知内容已部分记录。”“学者”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检测到高度特异性信息碎片，涉及未知仪式符号。受试者意识负荷已达临界，接触终止。”

眼前的影像和声音迅速消退，变回深蓝虚无。固定装置解锁，眼罩被取下。陆时晚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虚脱，几乎无法自己从座椅上站起。两名医疗人员上前搀扶住她。

“学者”走到她面前，看着平板上的数据流，眼神深邃。“你‘看’到了什么？关于‘羽毛’。”

陆时晚喘息着，将那些破碎画面和冰冷意念，删去了最令她不安的细节，用更模糊的语言描述出来：“……好像是某种仪式……很多头骨……墙上有一个很大的那种符号……还有‘净化’、‘飞升’之类的词……”

“学者”沉默地记录着，然后抬头，看着她：“你做得很好，陆博士。你触及到了常规分析无法接触的信息层。虽然过程艰难，但这证明了你的价值和‘引导’的必要性。回去休息，下午进行深度心理评估。”

陆时晚被搀扶着离开。在她背后，“学者”盯着屏幕上那些被提取出的、扭曲的画面碎片和冰冷的关键词，眉头微微蹙起，低声自语：“‘净化筛选’……‘至高之径’……这和‘火种’的原始教义描述……有相似之处，但更加……极端和具象。这‘血痂岩’里封存的，难道不只是战场记忆，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关于‘意识筛选’仪式的‘蓝图’？”

他调出档案中关于“羽毛与脑部”符号的寥寥记录，只有一句话：“象征意义不明，可能与古代某些涉及意识操作的秘教有关。”

也许，这个被陆时晚无意中“问”出来的信息，比他们预想的……更重要，也更危险。

而此刻，虚弱的陆时晚被送回C-7舱室。她躺在冰冷的床上，身体和精神都如同被掏空，但思维却在镇定剂逐渐消退后，变得更加冰冷清晰。

羽毛插入颅骨的画面，那冰冷机械的“净化筛选”意念……“火种”追求的所谓“意识进化”，其根源，难道是如此黑暗血腥的古老仪式？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个符号背后的真相，比她想象的更加骇人。

而她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这片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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