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的身影如同融入雪山的雾气,自布达拉宫消失后,未在逻些留下任何痕迹。没有惊动巡逻的卫队,没有引发任何骚乱,他就这样来了,谈了一场足以影响国运的对话,然后又悄然离去,仿佛真是降临凡尘又回归天界的神只。唯有红山之上,赞普寝宫内那盏摇曳到天明的酥油灯,见证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松赞干布一夜未眠。东方墨的话语,像带着魔力的种子,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反复推敲每一个字,权衡每一种可能。那神秘人展现出的洞察力、那份直指核心的冷静,尤其是其来去无踪的恐怖能力,都让他无法将其视为寻常说客或骗子。这是一种超越凡俗力量的威慑。
拂晓时分,他秘密召见了两位最信赖、且与噶尔家族关系相对疏远的老臣。他没有提及东方墨的存在,只以“夜观天象,心有所感”为由,透露了对长期战争的忧虑,以及对前线某些“捷报”真实性的质疑,并暗示需要做好与大唐接触、试探和谈可能的准备。老臣们虽感惊讶,但见赞普态度坚决,且所言顾虑切中要害,均表示支持赞普的决断。一道加密的命令,随即以最快的速度,送往论钦陵的大营,内容委婉却明确:暂缓大规模攻势,稳固现有战线,等待王庭进一步指示。同时,另一条更隐秘的渠道被启用,尝试与陇右的唐军主帅李积建立非正式联系。
高原上的战争机器,在其最高掌控者的意志下,开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却意义重大的转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千里之外的陇右唐军大营,主帅李积收到了一份来自“特殊渠道”的密信。信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吐蕃内部生变,王庭有意缓和。近日或有使者试探,大将军可谨慎接触,把握时机。” 李积手持这封突如其来的密信,眉头紧锁。信中所言,与他掌握的前线吐蕃军动向的微妙变化(攻势明显减弱)隐隐吻合。这消息来源神秘,却不容忽视。他立刻下令前线各部提高警惕,加强侦察,但同时要求,若遇吐蕃非战斗人员接近,需立即上报,不得擅自攻击。战争的坚冰,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长安,太极宫。 两仪殿内的气氛依旧凝重,但已不再是纯粹的焦虑。陇右传来的最新军报显示,吐蕃军的进攻势头明显停滞,甚至有小股部队后撤的迹象。这一变化,让李世民和众臣既感意外,又心生希望。 “陛下,”房玄龄沉吟道,“吐蕃此举,颇为蹊跷。若非内部生变,便是后勤不继。或可遣一伶俐之人,前往试探?” 长孙无忌却持谨慎态度:“或许是论钦陵的诱敌之计,不可不防。” 李治站在班列中,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心中却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他想起自己提出的“剿抚并用”之策,如今前线态势变化,不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他鼓起勇气,再次出列:“父皇,既然吐蕃攻势已缓,无论其原因为何,正是我方主动示好、试探和谈的良机。儿臣愿……” 他的话未说完,李世民便抬手打断了他,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治儿有心了。然,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遣使之事,朕自有安排。”他隐隐感觉到,前线的变化,恐怕与没那么简单。这份功劳,不能明说,也无法按常理封赏,但它确实正在发生作用。李治的积极性需要保护,但真正的险棋,早已在暗处落下。
芷兰轩内,武媚正对镜梳妆,心口那股萦绕多日的莫名悸动,忽然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与预感。她走到窗前,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金光洒满庭院。她轻轻握住胸前的墨玉,那玉不再是微凉,而是透着一股温润的暖意。 “风波……似乎过去了?”她低声自语,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丝安心的微笑。尽管深居宫中,对外界大事一无所知,但她的灵觉却仿佛与某个遥远的存在紧密相连,能感知到那惊涛骇浪正在悄然平息。这份默契,超越言语,是她在这深宫中最重要的支撑之一。
而在返回长安的险峻路途上,东方墨单人独骑,穿越峡谷密林,避开吐蕃巡逻队。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刚刚完成的并非一场惊天动地的冒险,而只是一次寻常的远行。他通过“墨羽”的特定渠道,早已将逻些之行的结果核心信息传递回去。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接下来就是等待它发芽、生长。他的任务,是创造可能性,而具体的和谈细节,自然由朝廷的官员去完成。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处,思考着如何利用这次即将到来的和平时期,进一步巩固武媚的地位,以及应对未来必然会出现的新挑战。
在东方墨如神兵天降又飘然远去的传奇行动中,缓缓落下帷幕。一场迫在眉睫的国战危机,以一种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方式得以缓解。表面看,是吐蕃王权衡利弊后的战略调整;深层里,是东方墨凭借其超凡能力与智慧,于无声处听惊雷,巧妙撬动了历史的杠杆。 余波荡漾之下,长安的朝堂、吐蕃的王庭、边境的军营,乃至深宫中的红颜,各自的命运轨迹都因这番暗流下的博弈而发生着微妙的偏转。旧的僵局被打破,新的格局正在孕育。和平的序曲已然奏响,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绝非永恒的乐章,而是下一段更加复杂、更加波澜壮阔故事的开端。有心人的宿命轮盘,继续向着未知而辉煌的未来,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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