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手机铃声,在死寂的仓库里,像一声突兀的丧钟,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那声音,来自林涛那具已经冰冷扭曲的尸体。
陆寒的目光,从秦妖那张苍白却依旧动人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具尸体上。他松开秦妖的手,缓步走过去,动作没有一丝迟疑,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一具温热的尸体,而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
他弯腰,从林涛的口袋里掏出那部还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幽幽的光芒照亮了来电显示——一个没有备注的,来自境外的加密号码。
陆寒的眼皮,几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他按下了接听键,开启了免提。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苍老、阴冷,带着浓重欧洲口音的声音,仿佛是从一口尘封的老旧棺材里发出来的。
“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寒,死了吗?”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一切的傲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试图刺穿听者的耳膜。
仓库里,空气再次凝固。
钱明脸上的嬉笑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他下意识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秦妖的身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周全和他带来的那些黑衣保镖,也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神情肃杀。
电话那头,似乎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沉默了片刻。
“林?回答我。”苍老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烦。
陆寒看着地上林涛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没有模仿林涛的声音,也没有故弄玄虚,只是用自己那平静无波的,带着一丝刚刚经历过生死洗礼后特有磁性的嗓音,淡淡地开口。
“抱歉,让你失望了。”
“我还没死。”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信号的电流声,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那个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但这一次,那份从容和傲慢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陆……陆寒?!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陆寒反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你派来的那条狗,不太中用。牙还没咬到人,脖子就先断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电话那头的人,情绪明显失控了,“九子鬼母鼎……你明明应该……”
“应该被吸干气运,变成一具干尸,对吗?”陆寒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他走到那张绑过秦妖的铁椅子前,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姿态悠闲。
“很可惜,你们的‘礼物’,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它好像……不太喜欢你们欧洲的空气,在我这里,它得到了净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苍老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恐惧。
在他们的计划里,陆寒此刻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九子鬼母鼎的威力,他们比谁都清楚,那是传承了上千年的,足以咒杀王侯将相的禁忌之物!
可现在,陆寒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反手捏死了他们派出的棋子。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我是谁,不重要。”陆寒的声音,陡然转冷,“重要的是,你们是谁。共济联盟?还是海因里希家那条快入土的老狗?”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看来,是不想说了。”陆寒也不在意,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说道,“没关系,我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查。”
“不过,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别人送了我一份‘大礼’,我总得回敬一份。”
“你听好了。”
陆寒的眼神,透过仓库破旧的窗户,望向了远处灯火辉煌的陆家嘴金融中心。
“从明天太阳升起开始,我会让瀚海资本旗下所有的基金,在全球范围内,无差别做空所有与海因里希家族,以及共济联盟有关联的上市公司。”
“我会用你们最引以为傲的规则,把你们的财富,一点一点地,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
“我会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你们传承了上千年的帝国,是如何在我手里,分崩离析,土崩瓦解的。”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电话那头的人,感到灵魂都在战栗的力量。
那不是威胁,那是宣判。
“你……你敢!”苍老的声音,色厉内荏地咆哮起来。
“你看我敢不敢。”陆寒轻笑一声,“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们派来送礼物的那个小海因里希,叫亚瑟是吧?他现在,应该正在体验我们东方一种古老的待客之道。我猜,他会很喜欢的。”
说完,陆寒甚至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便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随手将那部手机,扔进了旁边一个积满了雨水的水桶里。
“滋滋”一声轻响,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仓库里,鸦雀无声。
钱明看着自家老板那云淡风轻,却又霸气侧漏的操作,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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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用邪术暗算,差点丢了命,反手就要掀了对方的桌子,还要把对方的子孙后代当成礼物送回去!
这操作,骚得他头皮发麻。
“老板,”钱明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这帮孙子,真跟共济联盟有关系?”
“**不离十。”陆寒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林涛,“把他处理干净,查查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他是怎么知道秦妖行踪的。”
“明白。”周全适时地走了过来,对着陆寒微微躬身,“陆先生放心,这里交给我们处理,保证不会留下任何手尾。”
陆寒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走到秦妖面前,看着她脖子上那道已经不再流血,却依旧刺眼的血痕,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秦妖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此刻,心乱如麻。
从陆寒不顾一切冲进来,到他毫不犹豫地捏断林涛的脖子,再到他用最平静的语气,向一个庞大的跨国组织宣战。
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她对他的认知。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在金融市场里呼风唤雨的“期货新星”,他身上,多了一种让她感到陌生的,却又让她莫名心悸的……王者之气。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仓库。
江边的风,带着潮湿的凉意,吹乱了秦妖的头发。
她看着走在前面的那个高大背影,忽然开口。
“陆寒。”
“嗯?”陆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师父,可能要见你。”秦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陆寒的心头,微微一动。
正主,终于要露面了吗?
他看着秦妖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的桃花眼,试图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可那双眼睛里,却是一片迷雾,什么也看不清。
“他为什么要见我?”
“我不知道。”秦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或许,是他那盘下了很久的棋,出现了一个像你这样的,不受控制的棋子,让他觉得很有趣吧。”
棋子?
陆寒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不喜欢这个词。
更不喜欢,被人当成棋子。
“那如果我不想见呢?”
“你没有选择。”秦妖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就像我,也没有选择一样。”
说完,她便不再看陆寒,径直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红旗轿车。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对她躬身行礼。
秦妖坐进车里,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陆寒的视线。
黑色的红旗,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夜色之中。
陆寒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卷入了一个,比金融市场,要复杂和凶险得多的……漩涡。
而在这个漩涡的中心,似乎就站着秦妖那个,神秘莫测的师父。
……
第二天,清晨。
一则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全球金融市场,引发了剧烈的震动。
瀚海资本,这家在东方迅速崛起的,极具攻击性的私募基金,突然宣布,将对德国的海因里希集团,及其所有关联企业,展开全面做空。
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海因里希集团,那可是欧洲传承了近千年的老牌家族企业,业务遍布全球,根基深厚,其实力,远非白家的巨鲨资本可比。
瀚海资本,这是疯了吗?
所有人都觉得,陆寒这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瀚海资本的笑话时,更劲爆的消息,接踵而至。
港岛李家,突然宣布,将旗下所有产业,与海因里希集团全面脱钩,并清空所有持有的,与海因里希集团相关的股票和债券。
紧接着,欧洲的老牌金融巨头,罗斯柴尔德家族,也公开发表声明,将海因里希集团,列入“不建议投资”的黑名单。
一石激起千层浪!
如果说,瀚海资本的宣战,只是一个愣头青的叫嚣。
那么,李家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表态,则等于是直接给海因里希集团,判了死刑!
一时间,全球的资本,都嗅到了血腥味。
无数的做空订单,如同一群闻到腐肉的秃鹫,疯狂地涌向了海因里希集团的股票。
海因里希集团的股价,在开盘的瞬间,便毫无悬念地,一泻千里!
而此刻,在瀚海资本的交易大厅里,陆寒正端着一杯咖啡,平静地看着屏幕上那根飞流直下的绿色K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沐雪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欲言又止。
她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从陆寒冲出办公室,到李泽坤告诉她,陆寒是为了救人,才险些丧命。再到今天早上,这铺天盖地的金融战。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她看着身旁这个,似乎一夜之间,就变得有些陌生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陆寒……”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爷爷他……昨天说的那些话,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寒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来自北京的座机号码。
陆寒看了一眼号码,眉头微挑,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是陆寒,陆先生吗?”
“我是。”
“呵呵,陆先生,你好。”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了一声,“老朽,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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