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野“睁”开了眼睛。
那并非血肉之眸,而是他初生灵魂光影的意念聚焦。左眼燃烧着熟悉的、磐石般的金色意志,那是他历经磨难而不屈的本我核心。然而右眼——那深邃旋转的暗蓝旋涡,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陌生感。它冰冷、澹漠,仿佛高悬于九天之上的观测之眼,倒映着规则与信息的洪流,却又带着一丝混沌特有的、难以预测的悸动。
这不再是宁影记忆中那个纯粹守护着她的陆沉野。源初编码的生机,混沌印记的共鸣,强行激活并融合了他灵魂深处潜伏的“观测者”烙印、蚀渊杂质以及“摇篮”协议的碎片,催生出了这前所未有、亦正亦邪的奇异状态。
“沉野?”宁影的意识在他核心中轻声呼唤,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陆沉野那暗蓝旋涡般的右眼微微转动,“看”向闯入他灵魂深处的宁影。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一丝初生般的困惑,但在触及宁影那纯粹由情感与守护意念构成的光影时,那冰冷的旋涡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下。
“……晚……宁……”一个极其沙哑、仿佛锈蚀金属摩擦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这声音虽然陌生,却带着一丝源自灵魂本能的熟悉与依恋。
他认出了她!
宁影心中涌起巨大的欣慰,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担忧取代。因为陆沉野的状态极不稳定,他左眼的金色意志与右眼的暗蓝旋涡在不断冲突、拉扯,让他那微小的人形光影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再次崩解。
“稳住你的心!”星语者宏大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般传入,“引导他!他的本质未变,只是力量与认知层面发生了跃迁与混杂!你需要帮助他统合这冲突的力量,否则前功尽弃!”
宁影立刻明白过来。她不再仅仅是呼唤,而是开始尝试与陆沉野那暗蓝右眼进行“沟通”。她将自己对混沌之力的理解,对当前处境的分析,以及对林晚宁处境的担忧,化作清晰的信息流,传递过去。
那暗蓝旋涡旋转的速度微微放缓,似乎在接受、分析着这些信息。它不再仅仅是冰冷的观测,开始带上了一丝属于“陆沉野”的关切与计算。
同时,宁影也将自身那温暖的情感能量,源源不断地输向陆沉野左眼的金色意志,巩固着他的本我。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如同在风暴中引导两条失控的巨龙。宁影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松懈。
渐渐地,在宁影的引导和星语者秩序之光的辅助下,陆沉野灵魂光影的震颤开始减弱。左眼的金色与右眼的暗蓝虽然依旧泾渭分明,但那种剧烈的冲突感在慢慢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脆弱的、动态的平衡。
他缓缓抬起那微小的、由光芒构成的手,这一次,不再是挣扎,而是带着一丝明确的意念,轻轻触碰到了宁影的意识体。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混合着熟悉情感与冰冷计算力的波动传来:“我……回来了……但……不同了……”
他看向星语者,右眼的暗蓝漩涡微微闪烁:“‘清理’程序……已锁定废墟象限……主体……危险……”
他的感知,竟然能穿透星语者之庭的屏障,隐约捕捉到外部废墟象限正在发生的剧变!
林晚宁的处境已然岌岌可危。
她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流光,在无数世界残骸的缝隙间亡命穿梭。身后,是如同瘟疫般蔓延的“归零”领域,那些巨大的幽蓝立方体“清理者”无声无息地移动着,它们经过的地方,无论是巨大的星舰残骸还是细微的能量粒子,都被彻底分解、吸收,化为最基础的数据流,回归“摇篮”。
冥那冰冷的意念在前方指引,但即便是他,此刻也显得凝重无比:“清理程序的优先级极高,覆盖范围广,我们很难完全摆脱锁定。必须找到一处能够干扰甚至屏蔽其探测的‘异常点’!”
“哪里有这样的地方?”林晚宁急促地问道,她能感觉到那锁定感越来越强,一道幽蓝的扫描光束几乎擦着她的意识体掠过,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寒与存在被否定的恐怖感。
“去‘悖论之渊’!”冥迅速回应,“那里是数个试验场规则崩溃后交叠形成的区域,物理常数混乱,逻辑自相矛盾,是‘摇篮’系统也难以完全解析和清理的‘BUG’点!但那里同样危险,充斥着各种规则乱流和因悖论而生的诡异现象!”
没有别的选择!林晚宁猛地转向,朝着冥指引的“悖论之渊”方向冲去。
沿途,她看到了更多骇人的景象。一些躲藏在废墟中的、微弱但独立的意识信号,在清理者的幽蓝光芒扫过后,如同被吹熄的蜡烛般瞬间湮灭,连一丝悲鸣都来不及发出。整个废墟象限,正在经历一场冷酷无情的大扫荡!
这就是“播种期”的真相?收割“珍贵错误”?林晚宁心中充满了愤怒与寒意。
就在她即将冲入一片空间呈现出扭曲马赛克状、光线怪诞弯曲的区域——那便是“悖论之渊”的边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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