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剑魂录 第350章 终南迷雾

一

洞庭湖的晨雾带着血腥气。冷云霓立在龟岛最高处，望着俞幽泉远去的孤舟。这个昨夜还兵戈相向的男子，此刻背影佝偻如老翁。

他真会去终南山？楚随云轻声问。少年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一夜之间知晓的秘辛太过骇人。

醉渔翁灌了口酒，哑声道：青峰既留下终南山这个线索，必有其深意。老眼扫过湖面浮尸，朝廷耳目已现，此地不宜久留。

冷云霓指尖摩挲着青铜匣。匣底那句若遇双生疑云，可往终南山寻扫地僧像根刺扎在心头。俞青峰究竟布了多大的局？连胞弟都是棋子？

兵分两路。她突然决断，随云护送醉前辈回落霞宗，我独往终南。

不可！楚随云急道，师叔孤身涉险...

正是险局，才要明暗相济。冷云霓解下腰间玉佩递过，若月圆时我未归，便让屠烈开匣第二层。玉佩触手温润，暗藏玄机。

醉渔翁突然拽住她衣袖，往她掌心塞了枚鱼骨哨：见到那老秃驴，吹三长两短。顿了顿，浑浊的眼里闪过痛色，告诉他...洞庭的莲开了。

二

终南山道险如登天。

冷云霓弃马步行，玄色斗篷染满霜尘。越往深山走，越觉蹊跷——沿途茶寮酒肆的招牌，竟都暗合奇门遁甲方位。卖茶老妪递来的粗陶碗底，刻着半阙《江神子》；歇脚樵夫哼的山歌，暗藏龙脉走势图。

第七日黄昏，她停在古松下歇脚。忽闻钟声穿林，循声见座破败山神庙。庙里供着尊模糊石像，香案积尘三寸，唯灯台油渍尚新。

女施主找扫地僧？身后响起沙哑声音。回头见个挑水和尚，扁担两头各悬九只木桶，行走间滴水不漏。

冷云霓心头微震——这九龙担水的功夫，是三十年前少林叛徒苦禅的独门绝技！大师可知他在何处？

和尚放下扁担，木桶落地成卦象：扫地扫地，扫的是心地。指尖蘸水在石阶写字，水痕却显出血色，前日有客夜叩山门，留话给戴玉佩的人——匣中匣，莫轻开

冷云霓猛按剑柄：那人相貌？

月光照不清脸。和尚挑起空桶走入暮色，只记得...袖口金线绣龙纹。

三

子夜时分，冷云霓潜入藏经阁废墟。

断垣残壁间，有个白眉老僧正在月下扫地。竹帚过处，青石板显出星图轨迹。更奇的是，老僧每扫七步必顿一顿，落脚处正是北斗方位。

大师。冷云霓亮出鱼骨哨，洞庭故人问莲事。

老僧竹帚不停：莲开莲落，与本何干？扫至第七圈时，帚尖突然挑起片枯叶——叶脉竟拼出御书房三字！

冷云霓会意，吹响骨哨。三长两短后，地底传来机括声，扫地处陷下三尺见方的洞口。洞中石案供着盏长明灯，灯油竟是猩红色。

这是...

帝王血。扫地僧终于抬眼，眸如古井，三十年前先帝驾崩那夜，老衲取心尖血炼油，为守一个秘密。

他掀开灯盏底座，露出半枚虎符：龙脉秘藏不在终南，在紫禁城。指尖轻叩符上铭文，青峰留话：若幽泉叛，则开匣第二层；若见血灯，则毁匣。

冷云霓握匣的手沁出冷汗：为何要毁？

因为...老僧突然剧烈咳嗽，呕出口黑血，因为这匣子本身...就是锁龙桩！

四

破庙钟声再响时，扫地僧已圆寂。

冷云霓按他临终所指，在佛肚中找到卷帛书。展开竟是张皇宫密道图，标注着处叫锁龙台的禁地。图侧小楷潦草：青峰绝笔——吾弟幽泉若叛，非其本心，乃中帝王蛊。解药在锁龙台暗格，钥匙是...青铜匣。

她终于明白俞青峰的苦心：用青铜匣引出所有棋子，既保龙脉不落奸手，又为弟弟留生机。可皇帝为何要控制幽泉？锁龙台又藏着什么？

离开终南那日，山道忽起大雾。冷云霓警觉按剑，雾中却飘来熟悉的松烟墨香——是沈墨心最爱的墨锭气味！

师姐？她脱口呼唤，追香入深林。却见崖边老梅下，有个戴斗笠的女子正在焚稿，纸灰飞舞如黑蝶。

冷师妹。女子抬头，斗笠下竟是张烧伤的脸，告诉醉老鬼，洞庭的莲...早就枯了。

冷云霓怔在原地。这声音...分明是十年前葬身火海的幽冥宗圣女墨清池！她不是沈墨心的死对头吗？为何会知洞庭暗号？

墨清池将最后张纸投入火堆，火光映出纸上残句：...青峰误我，帝王蛊实为...后面的字已烧焦。

师姐究竟是谁？

故人。墨清池戴好斗笠，去紫禁城前，先到寒山寺取样东西——你师父留的嫁衣。

嫁衣？冷云霓心头巨震。沈墨心临终前确实说过，有件嫁衣留在寒山寺，待天下太平日...

雾散人杳，唯余梅香。冷云霓望向北方，忽然觉得每步都踩在师兄布的棋局上。而执棋者，或许早已不是活人。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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