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踪渺渺,仙影难寻。暗香浮动处,杀机已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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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的冰冷墙壁隔绝了市井的喧嚣,却隔绝不了信息渠道传来的、带着腥风血雨的消息。
幽影面前摊开着一份新到的密报。不是官样文章,也不是江湖流言,而是用特殊药水书写、需要特定手法才能显影的、来自他情报网核心节点的直接汇报。纸上字迹潦草,显露出记录者下笔时的不安。
【七日前,洛阳,金刀门长老“断岳刀”刘猛,暴毙于自家演武场。死状:面色青紫,周身无外伤,唯眉心一点朱红,细如针孔。据查,刘猛曾因争夺码头利益,毒杀“三江帮”帮主满门十七口。】 【五日前,济南,“铁算盘”钱通神,死于账房。死状:双手漆黑如墨,皮肤自指尖开始溃烂,直至心脉。钱通神放印子钱逼死数十户人家,曾将还不起债的少女卖入毒窟。】 【三日前,金陵,“玉面郎君”薛蟠,毙命于画舫花魁榻上。死状:面带诡异微笑,七窍流出粉色香涎,尸身柔软如棉,三日后方僵硬。薛蟠善采补邪术,毁良家女子无数。】
三起命案,横跨南北,死者皆是恶名昭着、却又因势力或手段而逍遥法外的黑道人物。死法各异,却有两个共同点:其一,都中了剧毒,且是江湖上罕见、甚至闻所未闻的奇毒;其二,现场都留下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记——一片被碾碎的、颜色妖异的紫色花瓣,花瓣边缘带着一抹不自然的金线。
“紫金罂粟。”幽影低声自语。这是一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毒花,据闻只生长在极阴极秽之地,花瓣碾碎后的汁液,本身便是数十种奇毒的催化剂。
能做到这一点,用毒手法如此诡奇多变,行事又如此……张扬(相较于幽影的无形)的,放眼当今江湖,只有一个人选。
“千面毒仙,柳依依。”
她不再满足于隐匿暗处,而是开始主动“清理”那些触犯了她某种……准则?或者说,单纯是为了展示她那令人战栗的毒术?无论如何,她的行动,无异于在原本就因为“阎王帖”而暗流涌动的江湖,又投下了一颗巨石。
但更让幽影目光微凝的,是密报最后附加的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
【月余前,黑煞寨屠刚暴毙现场附近,有采药人声称,曾见一紫衣女子身影于薄雾中一闪而逝,形如鬼魅,气息全无。疑为“千面毒仙”。】 【近日暗市流通之“醉仙引”(柳依依改良版),价格陡增,货源诡秘,似有势力在刻意收购,或与调查“阎王帖”有关。】
两条信息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警惕的可能性——柳依依,不仅注意到了“阎王帖”,甚至可能已经介入调查,并且,将调查的起点,放在了“血手人屠”屠刚之死上。
她在反向追查幽影。
这不是臆测。像柳依依这样的人物,绝不会对一种能让人在恐惧中暴毙的“新玩意”无动于衷。这既是挑战,也可能蕴含着对她有用的东西——比如,那种引动深层恐惧的手段。
幽影轻轻叩击着桌面。
柳依依。一个比屠刚、李振之流危险十倍、也棘手十倍的对手。
用毒宗师,意味着常规的毒杀、迷药对她几乎无效,甚至可能被她反过来利用。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毒源,行走的瘟疫。
心思缜密,狡诈如狐,意味着她不会轻易落入陷阱,甚至会主动布置迷局,请君入瓮。
行踪飘忽,意味着难以锁定,难以预测。
而现在,她还对幽影产生了兴趣。这就像在黑暗中,原本是猎人的幽影,发现自己也被另一双同样敏锐、甚至更加危险的眼睛盯上了。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不仅仅是柳依依的过去、她的恐惧根源(这需要更深层的挖掘),还有她近期的动向,她的目的,她布下的网。
他起身,没有走正门,而是推开屋内一角看似固定的墙壁(实则是一扇极其隐蔽的旋转门),进入了另一条完全黑暗的密道。这条密道通往城镇另一头的一家棺材铺——另一个不起眼,却同样安全的情报交接点。
棺材铺的老板是个哑巴,脸上满是褶子,眼神浑浊,终日与棺材、纸钱、香烛为伴。幽影的出现,没有引起他任何反应,他只是默默地,将一叠看似是丧葬用品订货单的纸张,推到了柜台边缘。
幽影拿起,转身离去。
回到安全屋,他快速浏览着这些“订货单”。上面用只有他能看懂的密码,记录着更多关于柳依依近期活动的蛛丝马迹。
她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将一些本不该她处理的“目标”,用她的毒术“代劳”了。手法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残酷美感。这像是在……模仿?或者说,是在向“阎王帖”展示她的能力?宣告她的存在?
同时,几条原本属于幽影情报网的、并不重要的暗线,最近似乎出现了异常的沉寂。不是被拔除,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传递回来的信息变得模糊、延迟,甚至带有一些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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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影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深处,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下水流涌动的痕迹。
他走到墙边,看着那幅巨大的中原舆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将柳依依近期出现的地点(金刀门、济南、金陵)以及屠刚身死的黑煞寨所在地,连接起来。
这些地点看似分散,但若以黑煞寨为中心……她的活动轨迹,似乎带着一种有意识的环绕和搜索的意味。她在以屠刚之死为圆心,向外辐射,寻找着“阎王帖”可能留下的其他痕迹。
最终,他的指尖,落在了舆图上的一片被标记为“万毒迷谷”的区域。那里是传闻中“万毒叟”阴九幽的老巢,也是柳依依最可能的出身之地。那里毒瘴弥漫,地势险恶,入者九死一生。
柳依依近期频繁活动于中原,却似乎始终没有远离这片区域太远。那里是她的巢穴?还是她布下的最终陷阱?
幽影缓缓收回手指。
他知道,他与柳依依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
他像是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猎手,而柳依依,则是一条美丽而致命的毒蛇,不仅敏锐地感知到了猎手的存在,甚至开始吐着信子,试图找出迷雾的源头。
常规的手段,无论是直接的武力对抗,还是下毒暗算,对柳依依都难以生效,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他需要更深的“智”。
需要更彻底地剖析这个女人,找到她完美毒术与缜密心思之下,那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不愿面对的裂痕——她的恐惧。
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清除任务,而是一场棋逢对手的博弈。
一场以生死为赌注,以“智”与“毒”为棋子的,黑暗中的对决。
幽影回到桌边,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缓缓写下了三个字:
柳依依。
然后,在名字旁边,画上了一个问号,和一个指向“万毒迷谷”的箭头。
挑战,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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