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之脑域侵蚀 第187章 新的试炼（5）

“嘎吱——”

“呀，公交车到了……”

李四特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光彩，只剩下一种被反复折磨后的麻木与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轮回的次数多到他已经懒得去计数，每一次血肉被碾磨成尘的痛苦，都像是在他灵魂的墓碑上加深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冲上车，买票，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买票，七块钱的。”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没有任何起伏。

售票员收钱，递过来一张同样模糊不清仿佛由雾气构成的“车票”。

这一次，李四特学聪明了。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随手揣进口袋，而是将那张虚无缥缈的“车票”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五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车票”冰冷的紧贴着掌心皮肤。

他就不信，这样还能丢！

紧握着这保命的凭证，他再次转身，艰难地朝着车厢后方挤去，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那些灰蒙蒙的人影，试图找出阿曼达，或者任何一丝破局的线索。

车厢摇晃，人影幢幢。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车票，警惕着任何可能靠近的“乘客”。

然而，就在他刚刚挤到车厢中部，注意力稍稍分散去观察一个轮廓略显不同的“人影”时——

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

空了。

手心空空如也！

那被他死死攥住，几乎要嵌进肉里的车票，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预兆！

一股冰寒彻骨的绝望瞬间将他吞没。

“欸？我…车票呢？”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没有车票的，都给我滚下去！”

飓风……血肉磨坊……意识的沉沦……

……

新的轮回。

李四特站在售票员面前，没有立刻递出那七块钱。

他的大脑在无数次死亡的淬炼下，虽然濒临崩溃，却也逼迫出了某种极限的思考能力。

票在手里会丢，在口袋里也会丢……那么，如果……不要票呢？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七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在售票员那模糊的手上，然后用一种带有讨好的语气尝试着说：

“售票员，这票……我就不要了。您帮我收着就行，可以吗？”

那团代表着售票员的灰雾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动作停顿了片刻。

它没有像往常那样撕下票根，而是默默地将那七块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然后，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甚至带着一丝……满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那你坐我这里。”

它竟然让出了那个紧挨着司机，车厢内唯一的单人座位！

李四特心中猛地一跳！

有戏！规则改变了！

但他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坐在售票员的位置？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他连忙客气地推辞：

“不用不用，太麻烦您了，我……我站您旁边就行。”

售票员没再坚持，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

公交车摇晃着前行。

李四特就紧紧靠在售票员的座位旁边，不敢远离半步。

车厢内依旧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车身颠簸的噪音。

时间在这种环境下失去了意义。

李四特昏昏沉沉地站着，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多次被磨碎又重塑，留下的不仅仅是痛苦的记忆，更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真实性的质疑和深层次的精神创伤。

他需要时间去消化，去适应这具“完好”的身体，去平复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抗议。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一只模糊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售票员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

“你到站了，可以下车了。”

到了？！

李四特猛地抬起头，昏沉的感觉一扫而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妈蛋！终于！终于下车了吗？！

他强忍着激动，对着售票员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朝着车厢后门挤去。

后门在他靠近时，“噗嗤”一声打开。他一步踏了出去，双脚落在了“地面”上。

然而，预想中的站台、灯光、或者任何熟悉的景象都没有出现。

四周，是纯粹到极致的漆黑。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风，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

他仿佛是悬浮在宇宙的虚无之中，又像是被浸泡在浓稠的墨汁里。

什么情况？

天黑了？

还是……下错站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呼——！！！

那代表着规则抹杀的黑灰色飓风，竟然……从这片绝对的黑暗深处，再次凭空生成，向他席卷而来！

“不——！为什么？！”

李四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而迷茫的质问，意识便再次被无尽的痛苦和黑暗吞噬。

……

“嘎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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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特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眼神空洞，表情麻木。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比一次更诡异的规则，几乎将他的精神彻底摧垮。

那积累的创伤如同无数细小的裂痕，布满了他的意志壁垒，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碎。

他累了。

真的累了。

他不想再跑了，不想再思考了，不想再玩这个永远看不到尽头，规则随时变化的死亡游戏了。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情绪，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滋生。

他看着那扇敞开的车门，看着笑容依旧的阿曼达，心中一片冰冷。

他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了过去，动作迟缓得像个提线木偶。

上车，付钱。

售票员接过七块钱，习惯性地想要撕票。

“票我不要。”

李四特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售票员顿了顿，把钱塞进口袋，再次让出座位：

“坐我这里。”

这一次，李四特没有再客气。

他一屁股坐在那个唯一的单人座位上。

座椅冰冷而坚硬，但此刻，他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瘫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彻底放弃了思考，放弃了寻找阿曼达，放弃了探究规则。

爱咋咋地吧。

车厢内依旧沉默地行驶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十秒，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再次从车厢中部响了起来：

“欸？我车票呢？”

“谁？谁偷我车票了？！”

李四特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他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没有波澜，只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荒谬感。他如同梦呓般，低声咕哝了一句：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

他等待着。

等待着那熟悉的飓风降临，将他再次送入轮回。

一秒钟……

两秒钟……

十秒钟……

嗯？

预想中的毁灭并没有到来。

车厢内，除了那个丢票者绝望的呜咽和车辆的噪音，一片平静。

飓风呢？

李四特有些诧异地睁开了眼睛，茫然而又带着一丝侥幸。难道……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免疫规则？

就在他这念头升起的瞬间——

“混蛋！”

一个更加暴怒充满了戾气的吼声，从驾驶座方向炸响！

那是……司机的声音！

“有人逃票你不管？！老子雇你干什么吃的？！”

“滚！”

这声“滚”，不是对那个丢票的人说的，而是……对着他，李四特！

李四特猛地反应过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坐在售票员的位置上……他拥有了暂时的“安全”，但同时也承担了售票员的职责！当有人逃票或丢票时，他必须处理！如果他无所作为……

轰——！！！

这一次，飓风并非来自车头，也非来自黑暗，而是……直接从他身下的座位爆发出来！瞬间将他连同他所坐的那个位置，一起炸成了最原始的粒子！

在意识彻底湮灭的前一瞬，李四特终于明悟：

在这个诡异的试炼中，不存在绝对的安全区。任何位置，都伴随着相应的责任与危险。

逃避，不作为，同样会导致死亡。

轮回，再次无情地重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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