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噬骨录 第6章 蛛丝马迹

太后的“关怀”如同无形的枷锁，林晚晴的寝殿外明显增加了守卫，美其名曰“保护功臣静养”，实则隔绝了她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送来的汤药、膳食皆经专人查验，贴身宫女虽依旧恭敬，但眼神中多了几分惶恐与疏离，说话做事愈发小心翼翼。

林晚晴乐得扮演一个重伤未愈、虚弱不堪的角色。她整日大多时间闭目躺在床榻上，实则大部分心神都用于两件事：一是以那丝微弱的自身生机为引，极其缓慢地温养受损的经脉，并尝试与凤血凝玉深处那点涅盘星火建立更稳定的联系；二是将听觉与感知提升到极致，如同最耐心的蜘蛛，捕捉着这座宫殿乃至整个宫廷传来的每一丝细微震动。

药渣秘辛

这日午后，宫女端来刚煎好的汤药。浓重的药气中，林晚晴鼻翼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除了太医开的安神补气药材外，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这气息并非毒物，反而带着一丝宁神静心的效果，但其中又掺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力运转微微滞涩的惰性。

有人在她的药里加了东西。目的并非害她，更像是……让她一直保持这种“安静”的虚弱状态，无法真正恢复力量，也无法惹是生非。

是太后的手笔？还是其他不想她过早插手局势的人？

林晚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顺从地喝完了药。待宫女离去，她悄悄将藏于指尖的一小撮之前趁人不备收集的、自身伤口的微量污血，混入痰盂中。这点血气足以干扰那惰性气息的检测，若有人暗中查验药渣或她的排泄物，只会得出她伤势沉重、药石难消的结论。

她需要这种“虚弱”作为掩护。

夜半私语

夜深人静时，她凝聚心神，将感知如丝线般悄然探出寝殿。

殿外侍卫巡逻的脚步声规律而沉重。更远一些，是宫中夜鸟的啼鸣与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耐心等待着。

约莫子时三刻，两个极轻微的脚步声在院墙外停下，是负责夜间值守的小太监换岗前的短暂交班。

“……乾清宫那边，还是老样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唉，真是邪门了……你说，陛下会不会……”

“闭嘴！想掉脑袋吗？不过……我听说，几位王爷府上最近可是热闹得很，往内阁和几位老大臣府上跑得勤快。”

“还有呢，今儿个我路过浣衣局，听里头几个老嬷嬷嘀咕，说前段时间，就是陛下……‘不对劲’那会儿，好像有不是宫里的生面孔，在废弃的西六宫那片晃悠过，神神秘秘的……”

“西六宫？那地方阴气重，多少年没人住了，去那儿干嘛？”

“谁知道呢，许是看错了……快走快走，交接的时辰到了。”

脚步声匆匆远去。

林晚晴的心跳却微微加速。西六宫？生面孔？

她想起之前追查镜魔线索时，似乎也曾隐约感觉到西六宫方向有若有若无的邪气波动，但当时注意力被引向《山河社稷图》和乾清宫，并未深究。如今看来，那里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镜魔盘踞宫廷多年，狡兔三窟，难道西六宫还隐藏着它的其他据点或者……同党？

凝玉异动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枕下的凤血凝玉。就在这时，玉佩竟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灼热感！并非之前感应到邪气时的净化冲动，更像是一种……共鸣？或者说，是指引？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林晚晴心中剧震。

凤血凝玉在指引西六宫方向？是因为那里残留着与万邪镜同源的气息？还是……存在着与慕容氏血脉相关的东西？宸妃慕容清音生前是否与西六宫有关联？

线索零碎，却像散落的珍珠，隐隐串起了一条线。

她不能离开寝殿，但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次日，太医前来诊脉时，林晚晴趁着宫女去取药的间隙，用虚弱的气声对年迈的院正说道：“大人……奴婢昨夜……似乎梦魇惊扰，总见……西边有废弃宫苑，影影幢幢，心中难安……可否，在安神药中，多加一味……朱砂？”

她刻意将话语说得断断续续，眼神带着惊惧后的迷茫，完全符合一个神魂受损、易受惊扰的病人状态。

院正不疑有他，只当是邪气入侵后的后遗症，抚须安慰道：“司药不必忧惧，梦由心生，静养即可。朱砂安神虽好，却不宜多用，老夫在方中略添少许便是。”

初步布局

林晚晴要的，就是借着这个由头，将“西边废弃宫苑”与“梦魇不安”的信息，通过太医之口，若有若无地传递出去。这不会引起太大注意，但若西六宫真有问题，幕后之人听到这个消息，必然会有所反应——无论是加强戒备，还是急于处理首尾，都可能露出新的马脚。

同时，她开始更努力地温养那一丝自身生机，引导它与凤血凝玉的涅盘星火交融。恢复力量，是一切行动的基础。

她像一株在冰雪下悄然积蓄力量的藤蔓，耐心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并将感知的触须，更加隐秘地投向那阴森神秘的西六宫方向。

蛛丝马迹，已现端倪。真正的暗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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