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棋局在脑海中渐渐淡去,八角亭中,叶辰缓缓睁开双眼。
手中的玉简仍散发着温润光泽,天机碎片中的感悟如同细雨般渗入心田,那些关于执念、关于破障的体悟正与他自身经历相互印证——青云宗覆灭时的愤懑,建立天道盟时的责任,面对圣地图谋时的警醒……每一种情绪都曾是推动他前行的力量,却也都在某一刻成为了需要审视的执念。
“斩执念,不是要斩掉这些情感和目标,”叶辰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简,“而是要明白,它们不该成为束缚。”
他站起身,走到亭边。星罗山庄的银灰色雾气依旧笼罩四周,但叶辰能清晰感知到雾气中法则丝线的流动轨迹——那是神墟空间推演之力提升带来的感知增强,也是心境突破后与天地法则产生的微妙共鸣。
接下来的两天,叶辰在庄中静心参悟。
他反复复盘心棋三局,尤其是最后一局“破执”——少年时的复仇锐气、如今的守护责任、未来可能的求道迷茫,这三种执念在棋局中具现成三种截然不同的棋风,而叶辰最终以“无执”破局,不是放弃目标,而是让心念如流水般自然流转,不粘不滞。
这种体悟让他的神识变得更加凝练敏锐。神墟空间中,那些推演神念丝线运转得更加流畅自如,甚至隐隐触及了一种更高层次的感知——仿佛能模糊捕捉到未来某个时刻的片影流光。
第三天清晨,棋灵的声音准时在八角亭外响起:
“第二关,势棋关,开启。”
亭中景象再次变幻。这一次,棋盘扩大到百丈方圆,纵横交错的线条化作山川河流的虚影,黑白棋子分别显化成城池、军队、粮仓等不同形态。
叶辰面前出现一枚黑色主将棋,对面则是一枚白色主帅棋。两军对垒,杀气森然。
“势棋关,考验谋略布局。”棋灵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此局模拟上古战场‘赤水原之战’。黑方兵力三万,白方兵力五万。但黑方据守天险,粮草充足;白方虽兵力占优,却是远征疲惫,粮道漫长。”
“规则:双方各执一百零八枚棋子,代表不同兵种与资源。每回合可调动至多十枚棋子。棋局时间与现实时间流速十比一——此局将持续现实时间六个时辰,棋局内五日五夜。”
“胜败标准:五日内,若黑方主将存活且至少保有半数兵力,或白方主帅被斩、粮道被断,则黑胜。反之,则白胜。”
叶辰凝视着庞大的沙盘战场。神墟空间的推演之力悄然运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数十种可能的开局方案。
“白方兵力占优,必会急于求战,速战速决。”叶辰思索,“而黑方占据地利,宜以守待攻,消耗敌军锐气,待其疲惫时再寻破绽。”
他抬起手,第一枚黑棋落下——不是调兵遣将,而是落在后方的粮仓位置。粮仓虚影微亮,一道光芒连接起数条隐蔽的山道。
“加固粮道防御,设置陷阱,延缓白方可能的偷袭。”叶辰低语,眼中闪过精光,“同时……派出小股骑兵,骚扰白方漫长的补给线。”
对面的白棋也动了。白色主帅棋向前推进,两侧翼骑兵迅速展开,形成钳形攻势,直扑黑方前沿阵地。
“果然急攻。”叶辰神色不变,调动前线守军后撤半步,却故意露出一个看似薄弱的缺口。
白方上当,一支先锋军冒进突入缺口——
轰!
棋盘上,黑棋埋伏部队猛然杀出,与后方守军形成合围。白方先锋军棋子瞬间碎裂三枚。
“首战折损。”叶辰面无表情,继续调动其他棋子,“但白方主帅仍未改变战略,说明他认定兵力优势足以碾压……那么,就让他继续这么认为。”
接下来的棋局中,叶辰步步为营,时而示弱诱敌深入,时而佯攻牵制敌军主力,每一次调动都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将整个战场逐步导向他预设的节奏。
棋局时间第二日深夜,叶辰终于等到了机会。
白方连日强攻不克,粮草消耗巨大,主帅分出一支部队回护补给线——正是叶辰反复骚扰的目的所在。
“就是现在。”
叶辰眼中锐芒一闪,一直潜伏在战场侧翼的一支黑棋骑兵猛然启动!他们绕开正面战场,以惊人的速度直插白方因分兵而略显空虚的中军!
与此同时,正面黑方守军突然发起反冲锋,死死咬住白方主力,使其无法回援。
“声东击西。”叶辰的指尖轻点,那支突袭的黑棋骑兵如同尖刀,在白方阵型中撕开一道裂口,直逼白色主帅棋!
白方主帅仓促回防,却已落入叶辰精心设计的陷阱——另一支早已埋伏在撤退路线上的黑棋弓箭手部队突然现身,万箭齐发!
白色主帅棋剧烈震动,光芒黯淡。
“主帅重伤,军心动摇。”叶辰平静地落下最后一子,“白方败局已定。”
话音刚落,棋盘上的白棋军队开始溃散,黑棋乘胜追击,战局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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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局,执黑者胜。”棋灵的声音响起,“谋略精准,布局深远,善用地利,以弱胜强……势棋关,已破。”
又一枚玉简凭空浮现,落在叶辰手中。这枚玉简呈暗银色,表面有星辰流转的纹路。
“此为‘天机碎片·其二’,记录汝破势棋关之悟。”棋灵道,“第三关‘道棋关’,明日开启。此关考验道心与天地法则的契合,需明悟‘棋道即天道,落子即定数’。”
叶辰接过第二枚碎片,神识探入。
这一次涌入心田的感悟更加玄奥——不仅仅是战场谋略的总结,更蕴含着一种天地运行、因果流转的规律。棋局中的每一步调动,似乎都对应着某种法则的演变;每一次胜负转换,都暗合着某种命数的定数。
“棋道即天道……”叶辰喃喃重复,眼中闪过明悟,“原来如此。下棋之人,看似在操控棋子,实则每一步都受天地法则的制约与引导。真正的棋道高手,不是强行改变棋局,而是顺应法则,在定数中寻找变数,在必然中创造偶然。”
这种体悟让他的道心更加通透。神墟空间中,那些推演神念丝线开始自发地与外界天地法则产生共鸣,隐隐形成一种“天人感应”的雏形。
第四日,道棋关。
这一次,八角亭中没有出现巨大的棋盘。取而代之的,是亭子中央浮现出一团混沌的光影——光影中,无数法则符文生灭流转,时而凝聚成黑白棋子模样,时而又散作满天星斗。
“道棋关,无棋盘,无棋子,无对手。”棋灵的声音缥缈如天音,“此关只有一道题:观此混沌光影,感悟其中法则流转之道,并以心神演化一局‘天地棋’。”
“时限:三个时辰。”
“通过标准:演化出的天地棋需蕴含至少三种完整法则的真意,且棋局需有始有终,自成循环。”
叶辰盘膝坐下,凝视那团混沌光影。
初始时,光影中的法则符文流转看似杂乱无章,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无序状态。但叶辰静心观照,神墟空间的推演之力与刚获得的“天人感应”雏形结合,渐渐捕捉到了其中深藏的规律——
那些雷系法则符文总是在某个特定的节奏点爆发出最强光芒;火系法则符文则如呼吸般有规律地明灭;水系法则符文如潮汐般起伏;而最玄奥的空间与时间法则符文,则在更宏大尺度的周期中交织演变。
“这不是无序……这是天地法则最本真的运转状态。”叶辰心中震撼,“没有人为的布局,没有刻意的谋略,只有最纯粹的道之流转。”
他闭上眼睛,不再用眼观,而是以心感。
神墟空间内,推演之力全力运转,那些捕捉到的法则规律在心神中重组、演化。渐渐地,一局无形的棋局开始在心海中成型——
第一手,他以心神演化“开天辟地”,混沌分化阴阳,对应棋局初始的定式布局。
第二手,阴阳交泰生四象,演化地火水风四种基础法则,奠定棋局的根基框架。
第三手,四象轮转化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棋局开始有了生生不息的循环雏形。
……
每一步演化,都对应着一种法则的真意;每一处落点,都暗合着天地运行的某个节点。
当叶辰演化到第一百零八手时,心海中的棋局已经自成世界——五行轮转,阴阳交替,时空稳固,万物有序。棋局中的每一枚“棋子”都在按着某种大道韵律自行运转、交互、演变,如同一个微缩的天地宇宙。
叶辰睁开双眼。
亭中央的混沌光影似有所感,猛然收缩,化作一枚璀璨的星辰光点,没入叶辰眉心。
“第三局,过。”棋灵的声音中带着罕见的赞许,“以心演道,以道成棋,棋局自演……已悟‘棋道即天道’真意。”
第三枚玉简浮现——这一枚通体透明,内有无尽星河流转,仿佛封存着一片微型宇宙。
“此为‘天机碎片·其三’,记录汝破道棋关之悟。”棋灵道,“三枚碎片,可合一矣。”
叶辰深吸一口气,将三枚玉简平托在掌心。
心念微动,三枚碎片同时绽放光华——暗金色的心棋碎片、暗银色的势棋碎片、透明的道棋碎片,光芒交融,渐渐汇成一团柔和的白光。
白光中,三枚碎片以某种玄奥的轨迹旋转、靠近、融合……
嗡!
一股浩瀚而神秘的波动以叶辰为中心扩散开来!
八角亭中,光影流转,无数未来画面的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四周闪现——
有北荒万民在黑暗浪潮中哀嚎奔逃的景象; 有苏灵儿浑身浴血,怀抱朱焰仰天悲鸣的画面; 有阿骨朵身化万丈荒神,却被无数黑色触手贯穿撕碎的惨烈一幕; 有整个九域大陆在无尽黑暗中崩解湮灭的末日图景……
最后,所有画面碎片汇聚成一道清晰的信息流,涌入叶辰识海:
【黑暗动潮】
源头:未知异度(与邪神之力同源但更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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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力降临倒计时:三年
波及范围:当前推演为九域全境,最终或将蔓延至诸天万界
本质:虚实规则颠覆,实界能量吞噬
已知关联势力:圣地(已沦为仆从)、暗影界(叛徒/爪牙)
破局关键线索(模糊):星空古路深处、时间孤岛祭坛、神墟本源之谜
信息流涌入的同时,叶辰感到眉心深处,一个全新的“视野”被打开了。
那不是肉眼所见的世界,而是一种跨越时间的感知——他能模糊地“看”到未来几个呼吸内可能发生的数种画面分支:亭外一片落叶将在三息后飘向左前方三尺处;山庄东侧的一缕雾气将在五息后略微加浓;而他自己若此刻起身,将在两息后踩到地面第三块石板左侧边缘……
虽然范围极小、时间极短、画面模糊且消耗巨大,但这确确实实是预知能力!
【系统提示:预知能力·碎片 已激活】
【当前等级:初窥门径(可模糊感知未来十息内的数个可能性分支,每日限用三次,消耗大量神识)】
【升级途径:感悟时间法则、收集更多天机碎片、提升神墟空间等级】
叶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融合后的完整天机碎片收入神墟空间。
碎片在神墟中化作一枚星辰印记,烙印在空间内壁上,与其他几枚天道残片的印记遥相呼应。
“三年……”叶辰低声重复这个数字,眼中闪过凝重,“时间比预想的更紧迫。”
但他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冷静——未知的威胁最可怕,而当威胁被清晰界定,剩下的就是如何应对的问题。
棋灵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天机已授,棋局已终。山庄阵法将于一个时辰后关闭,汝可于此时间内离去。”
“另有一言相赠:未来并非定数,预知所见亦只是可能性之一。真正的‘破局’,不在于规避预知中的灾厄,而在于创造预知之外的变数。”
声音渐渐消散,银灰色雾气开始缓缓流转,山庄内的法则波动趋于平缓。
叶辰站起身,朝亭外拱手一礼:“多谢前辈指点。”
他走出八角亭,沿着来时的青石小径朝山庄入口走去。沿途的雾气自动分开,仿佛在为他送行。
心中却已开始飞速盘算:
三年时间,看似不短,但要做的事情太多——天道盟需要继续发展壮大,自身的修为需要尽快突破至化神期,还要探查黑暗动潮的真相与源头,更要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
“星空古路……时间孤岛祭坛……”叶辰默念着这两个关键线索,“看来,下一段征程的方向,已经明确了。”
他加快脚步,身影消失在星罗山庄的雾气深处。
而在山庄最深处的某个空间节点,一道虚幻的身影静静伫立,望着叶辰离去的方向,低声自语:
“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就看这颗种子,能否在暴风雨来临前,长成参天大树了。”
身影渐渐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八角亭中,那局叶辰以心神演化的“天地棋”虚影,还在缓缓运转,如同一个微缩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模型,在寂静中自行演变。
而真正的未来,正在山庄之外,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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