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不见她的坟了。”
母亲失魂落魄地摇头,“当时我们把她埋在耕地里了,没有立碑,就是一个小小的土堆。
后来大家都进城上学工作,几十年没回过乡下。
去年我和你姨想找她,但怎么都找不见她了。”
这缕早逝的幽灵,几位至亲之人都不愿意提起关于她的回忆,她也没留下任何遗照或者墓碑。
她在人间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已被抹去。
死亡并非生命的终点,消亡才是。
孟惟深充当安静的倾听者。
待对方渐渐停下啜泣,他再度建议:“妈,把她的名字刻在姥爷的墓碑上吧。
以后你们去看姥爷,就是去看她了。”
孟立蓉愣愣盯着他的脸,“你好像变成熟了,是因为结婚了吗?”
“我都二十八了。
只有你会觉得我拿不定主意,什么都得听你的安排。”
“我可没这么说。”
对方扭捏起来,“其实你比我冷静,也比我聪明。
我知道的。
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
假期结束,老孟家还没敲定墓碑要刻什么内容。
听闻墓碑要添上四妹的名字,姥姥也提出要求:她不想和老头埋在一起,也不想埋在荒凉的村庄。
她自己掏钱买墓地,要和几个老同学当邻居,她们早就一起挑好了城区的公墓。
这一出把几个孩子吓得不轻,估计还得再开几次家庭会议,才能拍板定论。
一行人去给老爷子上坟。
一望无际的田野中,生出一个孤零零的土包,与过往的风声为伴。
儿女们摆上半只烧鸡,几只绿豆糕,又开一瓶白酒,洒在松散的泥土里。
水渍淡去,人也散去。
孟惟深没有时间回家歇脚,他要和姜然序赶高铁回京。
临行前,孟立蓉送他到车站,悄悄塞给他一只红包,让他转交给姜然序。
“你非要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定居,我和你姥平时顾不上你,也不要你操心。
你自己好好的。”
孟惟深愣愣道:“你同意我和男人结婚了?”
“你自己做的决定,你应该也早就考虑好了后果。
我没什么可说的。”
母亲面色尤为平静,“别管别人议论些什么,你们把日子过好。”
红包的份量尤为郑重。
孟惟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原以为母亲会对他和同性结婚表示激烈反对,求他只要别跟男的在一起,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