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锻炉 第4章 地脉初疏

晨光彻底驱散了“观星台”上的最后一丝寒意，也将那惊心动魄的“雾径星辉”深深烙印在七人的记忆与记录仪器中。狂喜过后，是更加沉甸甸的责任与亟需理清的思绪。他们没有在峰顶久留，迅速整理装备，沿着来路小心返回。归途上，那些“徘徊的阴影”似乎也随着天光消散而匿迹，但每个人都清楚，他们带回的，是比任何幽灵都更具分量的发现。

返回磐石氏族临时营地的路显得轻快了许多，但气氛却更加肃穆。当一行人带着疲惫却明亮的眼神踏入营地时，岩心祭司和石脊长老早已在篝火旁等待。他们似乎从先遣队的神色中读出了什么，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深藏的、属于守护者的审慎。

没有多余的寒暄，李垣将记录仪中截取的一段最清晰的、显示着巨大银色光团（隐去了细节，只展示轮廓）和部分蜿蜒光带的静态影像，展示给两位长老。他谨慎地措辞：“尊敬的岩心长老，石脊长老。在‘山息之刻’，我们于观星台，得见群山显化其……内在的‘脉络’与‘核心’。这证实了古老传说的真实，也让我们更深刻地理解了‘山心’之伟力与沉睡之深。”

岩心祭司凝视着影像，尤其是那团银辉，良久，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年的重担，又仿佛肩负起了新的责任。“‘雾径星辉’……氏族最古老的歌谣中提及，唯有心念至诚、且获群山暂时认可的行走者，方能一睹。看来，山岭确实对你们有所回应。”他看向李垣，目光复杂，“那么，远方的行走者，你们看到了‘脉络’的伤痕吗？那些黯淡与断裂之处？”

李垣心中一凛，知道无法完全隐瞒，便点了点头：“是的。脉络并非全然畅通明亮，有些地方……似乎受阻，甚至染上了不谐之色。我们相信，这或许与‘山心’的长眠有关。”

石脊长老粗重地哼了一声：“山岭自有其愈合的节奏。人力岂可妄加干涉？”

“我们并非要干涉，而是希望……辅助。”李垣语气恳切，指向影像中一处相对靠近营地所在山脉、明显比其他地方黯淡许多的光带区域，“例如这里，距离我们不算遥远。我们只是想尝试，能否以温和的方式，清理可能淤塞脉络的‘杂质’，让山岭自身的‘呼吸’更顺畅一些。这或许也能让我们更接近‘山心’沉睡的缘由，并学习如何更好地与之共存。”

他提出的是一个极其有限、目标明确、且对氏族而言风险似乎可控的“试验性疏通”方案。不直接触碰核心，只处理外围一处明显异常的区域，既是技术验证，也是信任建立的关键一步。

岩心祭司与石脊长老低声商议了片刻。最终，岩心开口道：“那片区域……我们称之为‘哑谷’。确实，近几十年来，那里的猎物日渐稀少，草木也显凋敝之象，偶有进入的猎人会感到莫名的心悸与疲惫。若你们真有善意与方法，且保证绝不惊扰更深处的宁静，不滥用力量……氏族可以允许你们进行尝试。但必须有我们的战士全程监督，且一旦引发任何不可控的异动，必须立刻停止，并撤离。”

条件合理，甚至可以说是慷慨。这无疑是信任的巨大飞跃。

“感谢长老们的信任与许可。”李垣郑重行礼，“我们定当谨慎行事。”

接下来的几天，先遣队与氏族的关系进入了全新的合作阶段。他们不再仅仅是“被观察的客人”，而是成为了共同探讨“山岭健康”的参与者。李垣和雷与岩心、石脊以及几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反复研究“哑谷”的地形、气候和传说。金石和莉亚则在氏族战士的陪同下，对“哑谷”边缘进行了有限度的实地勘察，采集了空气、土壤和水样。

分析结果证实了推测：“哑谷”区域的能量活跃度极低，且存在着一种惰性的、类似“听涛”区域但微弱得多的负能量残留，同时还检测到微量的、性质不明的金属微粒污染，可能是古代矿冶或某种事件的残留。这些“杂质”如同血栓，堵塞了地脉能量的正常微循环。

研究部的远程支援也通过加密通讯及时抵达。洪昆和云胤长老根据传回的数据，设计了一套基于“凝晶”净化原理和“息壤”疏导特性的复合符文阵列方案，命名为“涓流疏浚阵”。其原理不是强行冲击或驱散污染，而是在污染节点周围布置小型的、低功率的秩序能量场，如同温柔的溪流，缓慢冲刷、分解惰性能量，引导金属微粒沉淀，并刺激该区域原本微弱的自然能量循环逐渐恢复。

材料和符文板由曦光台紧急制备，通过最近的情报线路秘密运抵氏族营地附近，由山猫秘密取回。

十天后，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个相对晴朗的午后，由李垣、雷、阿亮、金石、以及四名磐石氏族精锐战士（石锋带队）组成的联合小队，向着“哑谷”进发。

哑谷位于两座陡峭山峰之间的凹陷地带，谷内植被稀疏，岩石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锈蚀和腐朽泥土的混合气味。即使站在谷口，也能感觉到一种令人精神萎靡的压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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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时空锻炉请大家收藏：()时空锻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按照计划，他们不深入谷底，只在谷口相对平坦、能量淤塞迹象最明显的几处关键节点布设“涓流疏浚阵”。阿亮和金石负责操作便携式探测仪，精确定位能量淤塞的“穴点”。李垣则在石锋等人的注视下，与雷一起，将特制的、如同扁平鹅卵石般的符文阵列基座，按照特定方位埋入浅土或固定在岩石缝隙中。每个基座中心都镶嵌了一小块经过特殊调制的“凝晶-息壤”复合体。

布设过程小心翼翼，没有动用任何明显的灵能力量，全靠手工和简单的工具。氏族的战士们起初充满怀疑，但看到他们如此谨慎，且那些“石头”埋下后并无异状，警惕渐渐转为好奇。

当最后一个基座就位，所有符文阵列通过埋设的导能线缆（外表伪装成植物纤维）连接成一个完整的、覆盖谷口大约百步范围的隐形网络时，李垣站在阵眼位置，深吸一口气。

他不需要注入太多灵能。阵法设计成了半自动运行模式，只需一个初始的、温和的秩序能量脉冲来“激活”和“同步”所有阵列单元。他手握玉佩，将一丝极其平缓、带着明确“疏导”与“净化”意念的灵能注入阵眼基座。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蜂鸟振翅般的嗡鸣，从地下隐隐传来。埋设符文基座的位置，地面微微泛起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水波般的淡金色涟漪，随即迅速隐没。空气中那股令人不适的压抑感，似乎……减弱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若非感知敏锐者，几乎无法察觉。

“阵法已启动。”李垣对石锋说道，“它会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运行，预计需要数周甚至数月才能有明显效果。期间除了定期检查阵列是否完好，不需要其他操作。它会像春雨润物一样，无声地工作。”

石锋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没发现什么危险或令人不安的能量爆发，只有一种非常隐约的、让人心神稍微安宁的感觉。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近乎钦佩的神色。“你们的方法……很奇特，但似乎……不坏。”

首次实地技术验证，平稳完成。没有惊天动地的景象，没有立竿见影的奇效，但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尊重自然节奏的修复方式，恰恰最符合磐石氏族的哲学，也最能赢得他们的信任。

返回营地后，岩心祭司详细听取了石锋的汇报，又亲自去哑谷口感受了一番。这位睿智的老人沉默良久，对李垣说：“我感受到了……一种‘有序的温和’。这与我们焚烧草药、吟唱古歌来安抚山林的方式不同，但目的似乎相通。群山或许……需要多种声音的抚慰。”

疏通地脉的漫长工程，就此迈出了坚实而正确的第一步。它不仅仅是一项技术任务，更成为了连接两个不同文明、两种不同智慧体系的桥梁。

先遣队在氏族营地又停留了数日，观察阵法的初期运行，并与氏族分享了更多关于基础生态维护和简单伤口处理的知识（不涉及核心技术）。双方的关系在共同劳作与思想交流中迅速升温。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辞行，返回曦光台汇报这阶段性重大成果的前夜，负责外围警戒的夜枭，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他在营地西南方向的高处了望点，用高倍望远镜观察到，极远处的山脊线上，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反光——不是岩石或积雪的反光，更像是金属或玻璃在夕阳下的折射。而且，不止一处。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微小的人影移动，但距离太远，无法辨认细节。

“不是氏族的猎队。他们的活动范围不会到那么远，而且反光物的风格……不像山地的东西。”夜枭肯定地说。

李垣和雷的心同时一沉。在群山深处，除了磐石氏族和他们，还有另一批装备精良、目的不明的外来者？

是“北境开拓同盟”终于将触角伸向了西南群山？还是……“蓝底金锚”覆灭后，其背后的势力派出的新的探查队伍？抑或是婆罗洲本土其他未知的强大部落？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好兆头。“镇岳”节点的秘密，似乎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目光。而他们刚刚与磐石氏族建立起的脆弱信任与合作，也可能面临新的变数。

群山之心依旧沉睡，但山雨欲来的风，已开始掠过寂静的峰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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