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锻炉 第9章 余烬与归途

雾隐盆地的硝烟，在湿冷的晨雾中缓缓沉淀。污秽的灵能之雨早已停歇，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焦土、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气息。大地之上，散落着破碎的武器、焦黑的尸骸，以及能量冲击留下的怪异结晶与坑洼。

战斗已然结束，但生存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铁毅半跪在冰冷的岩石上，怀中是彻底失去光泽、甚至表面出现细微裂纹的玉佩。通讯器里只有嘈杂的电流声，无论他如何呼唤，地脉庇护所那边都没有传来李垣熟悉的回应。

“铁队……”雷的声音嘶哑，他扶着岩壁勉强站立，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脱臼了，“我们必须尽快回去看看。”

“嗯。”铁毅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干涩。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贴身收好，那块玉石触感冰凉，仿佛一块普通的顽石，再也感受不到丝毫星辉的温暖。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

苍狼族长正在氏族战士的搀扶下，指挥着清点伤亡、收敛族人的遗体。他左肩那灰白色的伤口已经停止了蔓延，但整个肩膀连同部分胸膛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石质色泽，显然伤势极重，且带有诡异的污染。看到铁毅望来，这位悍勇的族长只是微微颔首，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沉重和疲惫。

夜枭和水鬼带着还能行动的曦光台队员，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谨慎地搜索着战场，收集任何可能有价值的情报物品——黑袍信徒的装备碎片、刻有符文的残骸、甚至那些灰白色的能量结晶。岩爪和隼目被简单包扎后，正帮着氏族战士搬运伤员。

“铁队长，”苍狼族长在族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声音粗粝，“你们那个……用发光石头的小子，怎么样了？”

“情况不明，我们必须立刻返回地脉庇护所。”铁毅快速说道，“族长，你们的伤亡……”

“死了十七个勇士，伤了三十多个，其中十来个……”苍狼族长看了一眼自己肩头的伤，眼神阴郁，“伤得像我和他们一样，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活着’。这笔账，山民记下了。”

铁毅沉默，然后郑重道：“感谢断锋氏族和所有参战氏族的援助。没有你们，我们不可能成功，甚至可能全军覆没。这份情谊，曦光台铭记于心。”

“客套话不必多说。”苍狼族长摆摆手，“‘灰烬使者’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的走狗在这里吃了大亏，那个白袍怪物也受了伤，但事情恐怕没完。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们需要返回曦光台总部，汇报情况，救治伤员，研究……战利品和敌人的情报。”铁毅看向盆地深处，“但在离开前，我们必须确认地脉庇护所同伴的安全，并尽可能收集所有关于这次仪式和‘门之钥’碎片的信息。”

“地脉那边……能量波动很乱，但似乎稳定下来了。”一位氏族中擅长感知地脉的老萨满走过来，脸上带着忧虑，“不过，那种被强行抽取的感觉消失了，应该是仪式中断的缘故。但地脉本身可能受了‘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我们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回去看看。”苍狼族长道，“另外，我们会打扫战场，把那些邪门歪道的东西集中起来，看看能不能处理掉，或者由你们带走研究。山民不喜欢这些玩意儿留在祖地。”

“多谢。”铁毅点头，不再多言，立刻组织了一支精干的小队，由雷、夜枭和几名状态较好的曦光台战士组成，加上两名熟悉路径的氏族猎人向导，迅速向地脉庇护所方向折返。

回程的路，比来时感觉更加漫长和压抑。雾气虽然稀薄了些，但视野依旧不佳，空气中残留的异常能量让人的皮肤感到刺痛，精神也容易疲惫。沿途偶尔能看到零星逃散的黑袍信徒尸体，或是被灵能雨污染枯萎的植物，一片死寂。

接近地脉庇护所所在的岩壁区域时，众人提高了警惕。外围的隐蔽哨位依然完好，没有战斗痕迹，这让他们稍微松了口气。进入内部通道后，能量波动明显紊乱，岩壁上的晶石光芒黯淡且闪烁不定。

当铁毅推开最后一道岩门，冲入核心洞窟时，眼前的情景让他的心猛地揪紧。

阿亮和金石瘫坐在监测设备旁，脸色惨白，嘴角带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灵能或精神过度消耗导致的。岩心祭司靠坐在晶簇旁，呼吸微弱，手中握着几块碎裂的晶石，显然是为了维持地脉稳定透支了力量。

而李垣，则直接倒在阵列中心，身下是绘制了一半的、因为能量紊乱而变得焦黑的法阵纹路。他双目紧闭，面色如纸，七窍附近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悬浮玉佩的位置，只剩下一些暗淡的、仿佛灰烬般的能量残迹。

“李垣！”铁毅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和颈动脉。还有微弱的搏动，但生命力仿佛风中残烛。

“铁队……你们……回来了……”阿亮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差点摔倒，被旁边的战士扶住，“李垣他……为了维持远程连接和爆发玉佩力量……灵能彻底透支……精神可能也……”他说不下去，声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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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时空锻炉请大家收藏：()时空锻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祭司怎么样？”雷看向岩心祭司。

“地脉反噬……加上过度引导……需要静养……”岩心祭司虚弱地睁开眼，“但性命无碍……李垣小友……他强行承载了远超极限的力量……还有……仪式中断时……玉佩本源可能受了损伤……反馈到了他身上……”

“立刻准备急救！”铁毅压下心中的焦灼，沉声下令，“所有医疗物资优先供给这里！夜枭，检查设备，尝试与曦光台恢复稳定通讯，汇报情况，请求紧急医疗支援和撤离方案！雷，你带人警戒外围，防止敌人残部反扑！”

地脉庇护所内顿时忙碌起来。仅存的医疗兵迅速为李垣、阿亮、金石和岩心祭司进行紧急处理，注射强心剂和营养液，稳定生命体征。但李垣的状况最为棘手，他的伤并非普通的外伤或能量冲击，而是涉及灵能本源和精神层面的深度创伤，常规医疗手段效果有限。

夜枭设法修复了部分通讯设备，在“地脉庇护”效果因能量紊乱而大幅减弱的窗口期，终于与曦光台总部取得了断断续续的联系。他将雾隐盆地发生的一切——成功夺取并最终导致“门之钥”碎裂、仲裁者降临及仪式、氏族联军介入、轨道打击支援、李垣的牺牲与仪式中断、当前伤亡及李垣濒危状况——压缩成最精简的加密信息，发送了出去。

回复来得很快，却并不轻松：“……信息收到……‘天火’平台确认打击效果及仪式能量消散……总部震惊于战况及‘仲裁者’出现……已派遣高速医疗运输机及精锐接应小队……预计十二小时后抵达雾隐盆地边缘‘坠鹰涧’坐标……务必坚持……全力救治李垣……收集所有‘门之钥’碎片及关联样本……”

十二小时。对于李垣现在的状态，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铁毅守在李垣身边，看着医疗兵用尽办法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生命体征不再恶化，心中充满无力感。他取出怀中那枚冰冷的玉佩，放在李垣心口。玉佩毫无反应。

“镇岳……”铁毅在心中尝试呼唤，同样石沉大海。玉佩的灵性，似乎随着那场爆发的星光一同沉寂了，甚至可能伤及了根本。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外面，氏族联军完成了初步的战场打扫，将阵亡者遗体带回氏族营地按照传统安葬，伤员则集中进行初步救治。苍狼族长派人送来了一些氏族珍藏的、用于稳定精神和治疗能量创伤的草药，虽然对李垣的伤势杯水车薪，但也是一份心意。

铁毅让夜枭将收集到的“门之钥”碎片（那些闪烁着奇异星光的细微粉末被小心收集在特制的隔绝容器中）、黑袍信徒的装备残片、灰白色能量结晶样本等，全部整理封存。

傍晚时分，昏睡中的李垣忽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发出模糊的呓语：“……碎片……星图……错了……方向……”

“李垣？”铁毅立刻俯身。

但李垣很快又陷入沉寂，仿佛刚才只是残破意识中闪过的破碎光影。

铁毅握紧了拳头。李垣的呓语，似乎暗示着“门之钥”的碎片或者其背后，还隐藏着更多秘密，甚至可能与他们之前的认知有出入。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保住他的命。

夜幕再次降临，浓雾重新聚拢。地脉庇护所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在等待黎明，等待那架承诺中的医疗运输机。

后半夜，负责外围警戒的雷突然传来消息：“铁队，盆地东南方向，发现不明能量信号快速接近！不是运输机！速度极快，能量特征……很陌生，但似乎没有敌意？”

铁毅心中一凛，立刻赶到洞口观测位置。只见东南方的天际，一点柔和的、银白色的光芒正穿透浓雾，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着他们所在的大致区域降落。那光芒纯净而稳定，与仲裁者的灰白污秽截然不同，也与曦光台的科技造物风格有异。

“是敌是友？”夜枭架起了武器。

“不知道，但对方似乎能精准定位我们……准备防御，但先不要主动攻击。”铁毅紧盯着那点光芒。

银白光点越来越近，最终轻柔地落在盆地中央、昨日爆发大战的焦土边缘。光芒散去，露出其中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性，身穿样式古朴简洁的银白色长袍，长发如月华流淌，面容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看不真切，只觉其气质空灵出尘，不似凡人。她手中握着一柄纤细的、顶端镶嵌着明澈水晶的长杖。

她微微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和雾气，直接落在了地脉庇护所的方向。一个温和、清晰、直接响彻在铁毅等人意识中的声音传来：

“吾乃‘观星塔’信使，‘辉光之刃’艾拉瑞尔。感应到此地星辉骤黯、虚空侵染，特奉塔主之命前来。持有‘星辉碎片’的旅人，汝等可需援助？”

观星塔？辉光之刃？

铁毅心中一震。这是一个从未在曦光台情报中出现过的势力名称。但他们提到了“星辉碎片”（玉佩？），并且似乎是为李垣或玉佩的异状而来。

是新的危机，还是……转机？

铁毅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示意众人保持警惕，但解除战斗姿态，然后独自一人，走出了地脉庇护所的洞口，向着那银白色的身影走去。

浓雾在他们之间缓缓流动，仿佛命运的纱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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