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红色的火焰如同拥有生命的熔岩,在李垣体内奔流、灼烧。他整个人被包裹在一层半透明的、扭曲空气的炽热气浪中,皮肤通红发亮,仿佛随时会像蜡一样融化。之前蔓延的灰黑色“腐毒”纹路,在这纯粹的“纯阳地火”灼烧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霜雪,迅速消融、蒸发,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和恶臭。
然而,净化“腐毒”的过程,对李垣本身而言,不啻于一场酷刑。他的身体在高温中剧烈抽搐,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牙关紧咬,即使昏迷中也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呜咽。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灼热的气流,带着淡淡的焦糊味道。他的生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明灭不定,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体内的烈焰彻底吞噬。
“他……他能撑住吗?”阿亮的声音带着哭腔,想靠近却被那恐怖的高温逼得连连后退,只能无助地看着。
铁毅脸色凝重到了极点,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引动地火净化腐毒,是他绝望下的搏命之举,但他没想到过程会如此酷烈。这“纯阳地火”霸道无比,固然是“腐毒”克星,但对李垣这具已经千疮百孔、本源枯竭的躯体来说,同样是致命的毒药。现在,就看是腐毒先被烧尽,还是李垣的生命之火先被这烈焰焚毁。
“必须帮他!”金石急道,“这样烧下去,就算毒清了,人也成焦炭了!”
“怎么帮?”夜枭眉头紧锁,“这火在他体内,我们碰都碰不得!”
苍狼族长独眼死死盯着李垣,又看向下方那翻滚着暗红与金红交织光芒的深渊,嘶哑道:“这火……是至阳至刚之力,需阴阳调和,或刚柔并济,方能不伤根本。可我们哪里去找至阴至柔之力来中和?”
至阴至柔?众人茫然。在这炽热污秽的地底深渊,哪里有什么至阴至柔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被安置在平台角落的另一名重伤员,忽然发出微弱的呻吟。阿亮连忙过去查看,发现他是因为失血过多和之前的冲击导致体温过低,浑身冰冷,意识模糊。
体温过低?冰冷?
阿亮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看向李垣那炽热的身体,又看向这名重伤员。
“也许……不用找外物!”阿亮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激动,“李垣体内是极致的‘阳火’,这位兄弟体内是失血虚寒导致的‘阴弱’……如果……如果能以某种方法,将李垣体内过剩的、无用的阳火热气,引导一部分出来,注入这位兄弟体内,既能缓解李垣的‘焚身’之危,或许……也能救这位兄弟一命!就像……以有余补不足!”
这个想法匪夷所思,近乎异想天开!人体内的“热气”岂是能随便抽取、转移的?更何况李垣体内的还是狂暴的“纯阳地火”余威!
但此刻,任何可能的方法都值得尝试。
“怎么做?”铁毅沉声问。
“我……我不知道具体方法。”阿亮摇头,“但我记得一些古籍中提到过,高明的医者或修士,能以金针渡穴、或者灵能引导,暂时平衡患者体内的阴阳寒热……可我既不会金针,灵能也微弱……”
“不需要你会。”铁毅打断他,目光落在了那枚包裹在金红火焰中、悬浮在李垣胸口上方、微微震颤的玉佩残骸上。那残骸是引动地火的媒介,此刻似乎也成了地火与李垣身体之间的一道桥梁,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它!”
他走上前,不顾高温炙烤带来的刺痛,集中全部精神,尝试去感应那玉佩残骸。残骸与他并无直接联系,但他曾持有它,曾将意志灌注其中引动地火。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共鸣,似乎在精神层面建立。
“阿亮,告诉我,如果要引导阳气,通常走哪些经络穴位?”铁毅闭着眼,额头上汗水迅速被蒸发。
阿亮连忙回忆,快速报出几个主要穴位:“手少阳三焦经、足太阳膀胱经上的几个大穴,如外关、阳池、委中、承山……但必须非常小心,力度和方向稍有偏差,就可能造成更严重的损伤!”
铁毅不再言语。他将自己残存的、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玉佩残骸,试图通过它,去“触摸”、去“感知”李垣体内那狂暴的阳火之气的流动。这如同盲人试图在沸腾的油锅里捞针,凶险万分。他的精神力一接触,就仿佛被烙铁烫到,剧痛传来,让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但他咬牙坚持,凭借着在无数生死搏杀中锻炼出的、对能量与危机的直觉,以及那股绝不放弃同伴的执念,努力在那狂暴的火焰河流中,寻找着可能被“分流”的“支流”。
时间一点点过去。铁毅浑身被汗水浸透(很快又被蒸干),身体微微颤抖,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这是精神力严重透支和受到反噬的迹象。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支撑不住时,铁毅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一闪!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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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时空锻炉请大家收藏:()时空锻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低喝一声,精神力骤然发力,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杠杆,借助玉佩残骸的共鸣,在李垣体内那奔流的阳火之气中,极其轻微地“拨动”了一下!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下,仿佛在湍急的河流中投入了一块恰到好处的石头,改变了一丝水流的方向!
一缕细若游丝、却依旧灼热无比的金红色气流,竟然真的被从李垣体内“引”了出来,顺着铁毅精神力引导的“通道”(模拟阿亮所说的经络走向),如同被驯服的火蛇,蜿蜒而出,绕开了玉佩残骸,直接注入了旁边那名重伤昏迷的曦光台战士体内!
“呃啊!”那战士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原本苍白的脸上却迅速泛起了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冰冷的身体也开始回暖。
有效!真的引出来了!
但铁毅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踉跄后退,被雷一把扶住。
那缕被引出的阳火之气,对于李垣体内汹涌的烈焰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确实让他体表的高温略微下降了一丝,抽搐的幅度也稍有减轻。而对于那名重伤失温的战士来说,这股阳火之气却如同雪中送炭,迅速驱散了体内的寒意,稳住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继续!铁爷,还能继续吗?”阿亮看到希望,急切问道。
铁毅喘息着,强忍着脑海中的刺痛和灵魂深处的虚弱感,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要真正缓解李垣的危机,需要引出更多的阳火之气,而且必须持续、稳定,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可能引发李垣体内能量彻底失衡而崩溃。
这是一场更加精细、更加耗神、也更加危险的“手术”。铁毅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每一次精神力的探入和引导,都游走在让李垣伤上加伤、甚至引火**的边缘。
他一次,只能引出极其微弱的一丝。然后需要休息片刻,恢复一点点精神,再进行下一次。
阿亮、金石、夜枭等人则紧张地监控着李垣和那名战士的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苍狼族长则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环境,尤其是下方深渊的动静,生怕这持续的异动引来不速之客。
时间,在这无声的、与烈焰和死神拔河的过程中,缓慢流淌。
李垣体表的灰黑色纹路,在金红火焰的持续灼烧和阿亮偶尔辅助的、温和的灵能滋养下,已经淡去了大半,只剩下胸口和四肢根部还有一些顽固的残留。而他身体的温度,在铁毅一次次艰难地“分流”下,也逐渐从致命的炽热,下降到一种虽然依旧很高、却似乎可以被**勉强承受的程度。他的呼吸虽然依旧灼热急促,但不再那么微弱,心跳也渐渐变得有力了一些。
那名接受了阳火之气的重伤员,则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甚至缓缓苏醒过来,虽然虚弱不堪,但眼神中已有了神采。
希望,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在一次次濒临熄灭的边缘,被众人以坚韧的意志和不惜代价的付出,重新护住、拨亮。
然而,铁毅的状态却越来越差。他的脸色已经从苍白转为一种死灰,眼神涣散,每一次引导后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恢复的效果却越来越差。精神力严重透支带来的反噬,正在侵蚀他的神智和根基。
“铁爷,停下吧!你再继续,会把自己搭进去的!”夜枭看着铁毅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铁毅摆了摆手,声音虚弱却坚定:“还差一点……李垣体内的腐毒,还没清干净……阳火……也还有余威……不能停……”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入的是灼热污浊的空气),再次闭上眼睛,将最后一点残存的精神力,如同压榨蜡烛最后的灯芯,义无反顾地投向了那依旧在燃烧的玉佩残骸,投向了李垣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烈焰……
地火锻魂,锻的不仅仅是李垣被腐毒侵蚀的魂魄与身躯,也在锻打着铁毅,锻打着每一个在此绝境中不曾放弃的守护者的意志。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深渊,人性的光辉与牺牲,如同那被引动的、最初的金红火焰,微弱,却足以照亮最深沉的黑暗,带来一线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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