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锻炉 第10章 海角遗策

岬角顶端的风带着海水的咸涩与雨林蒸腾的湿气，吹拂着李垣和铁毅破烂的衣襟。远处海平面上那缕若有若无的烟柱，以及东方海面那几个模糊的小黑点，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希望，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

“东北方向那烟，看着像是坤甸那边。”铁毅眯着眼，努力分辨，“就是太远了，怕是有几十上百里。正东那些岛……不知道有没有人，有没有船。”

李垣点点头，摊开那张刚从密库获得的皮革地图。地图除了标注海湾和通往内陆的路径，还在海湾东南侧的海岸线上，画了一个小小的船锚符号，旁边注有文字（虽不认识，但符号易懂）。他对比着实际海面，指向东方那些岛屿中距离最近、也是最大的一个黑点：“地图上这里有标注，可能是个曾用的登陆点或临时泊地。那些岛屿，或许有渔民营地，或者……是某些势力的据点。”

“潜渊会的？”铁毅问。

“不一定。也可能是土着，或者别的海商、海盗。”李垣收起地图，眉头紧锁，“我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是想办法去那些岛屿看看，寻找船只或帮助。二是按照这张地图，沿着这条路径，”他指了指地图上通向内陆雨林深处的虚线，“去那个‘主控节点’。汴梁赵留下的信息说那里可能是‘高能量反应’点，或许有更重要的发现，甚至……离开的方法？”

铁毅看着那条深入雨林、代表着未知与危险的虚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肿胀未消的手臂，摇头道：“还进林子？李兄弟，不是我怕死，是咱们现在这状况，再往里钻，九死一生。那‘主控节点’听名字就邪乎，万一又是什么怪物老巢，或者进去了出不来呢？我看，不如在海边想办法。有海就有船，有船就有路。”

李垣理解铁毅的想法。雨林的恐怖经历尚在眼前，对未知内陆的恐惧压倒了对可能机遇的渴望。他自己也深知，以两人目前的状态，携带有限的食物（一些块茎和遗迹里找到的、勉强可食的干硬肉脯——不知是什么肉，但没坏），没有药品，武器损耗，再去挑战更深的雨林和可能更危险的遗迹，确实冒险。

但那个“主控节点”的诱惑太大了。汴梁赵特意标注，留下路径图，说明其重要性。那里可能隐藏着关于“星髓”、“深渊之影”、乃至这个世界穿越者网络的核心秘密。或许，还有更安全、更高效的离开方法？比如……古代留下的传送装置？或者其他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

这个念头有些异想天开，但经历了石柱节点和“鉴气枢”的神奇，李垣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他再次拿出那卷从密库找到的兽皮卷轴，试图从那些陌生的文字和图表中找到更多线索。文字完全无法辨认，但图表中，除了熟悉的符号，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机械结构图？能量传导路径？甚至有一幅类似复杂星象或坐标定位的图案。

还有那个青铜仪器。他小心地转动那些圆环，发现它们可以对应不同的刻度。当他将圆环转到某个特定组合时（凭借直觉和之前接触“星髓”能量的感觉），仪器中心那块淡蓝色晶体碎片，竟然发出了极其微弱的荧光！虽然瞬间又黯淡下去，但这证明这仪器并非装饰，而是有实际功用的，很可能与探测或定位“星髓”能量有关。

汴梁赵留下的石板也明确指出，“内有舆图、星屑残片及前人札记，或助尔等避祸前行”。这说明他预见到后来者可能面临危险（“祸”），并留下了帮助。那么，这帮助仅仅是指这个海岸中转站吗？还是包括指向“主控节点”的路径？如果“主控节点”只是另一个危险的死地，他何必特意标注？

李垣陷入沉思。理性告诉他，应该优先寻求现实的生存路径——去岛屿找船。但直觉和探索欲，以及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或许是来自“鉴气枢”和接触到的秘密），又驱使他想要深入挖掘真相。

“铁兄，”李垣缓缓开口，“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安全、补给、和同伴汇合。直接深入雨林确实不明智。”

铁毅松了口气。

“但是，”李垣话锋一转，“我们也不能完全放弃内陆的线索。汴梁赵留下这些东西，必然有其深意。那个‘主控节点’，或许藏着能彻底改变我们处境的东西，甚至可能是对付‘净除者’、‘深渊之影’的关键。我建议，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两天，利用海湾的资源尽量恢复体力，处理伤口，同时探索一下附近海岸，看能不能找到更可靠的船只线索，或者观察那些岛屿是否有船只往来。”

“然后呢？”铁毅问。

“然后，我们再做决定。”李垣目光坚定，“如果在这两天内，我们发现可行的海上离开方法（比如找到完好的小船，或者观察到岛屿有友善迹象），我们就优先从海上走。如果海上希望渺茫，或者我们发现这个海湾本身也不安全（比如有敌人踪迹），那么，我们就得认真考虑内陆路径了。至少，我们有详细地图，知道目标，比在雨林里乱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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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时空锻炉请大家收藏：()时空锻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个折中的方案比较稳妥。铁毅想了想，点头同意：“行，就按你说的。先在这鬼地方歇歇脚，老子这胳膊再泡水就真要废了。”

两人从岬顶下来，回到海湾遗迹。这次有了地图指引，他们很快在岩壁另一侧找到了一眼更隐蔽、更干净的泉水，旁边甚至有一小片相对干燥、可以避雨的凹洞，作为临时营地。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如同鲁滨逊般，在这个小小的海湾忙碌起来。

铁毅负责休养和警戒。他用找到的、相对锋利的石片和遗留的锈蚀小刀（小心打磨后勉强能用），重新彻底清理了手臂伤口，敷上李垣从附近找到的、有消炎作用的不知名阔叶植物捣碎的汁液（结合岩伯之前教的粗浅草药知识），用相对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他还在营地周围布置了一些简易的陷阱和警示装置，防备可能的野兽或……不速之客。

李垣则更忙碌。他利用海湾的资源和有限的工具（锈刀、石片、找到的坚韧藤蔓），尝试制作一些生存和防御用具：用削尖的硬木制作了几支粗糙的矛；用大片树叶和藤蔓尝试编织简陋的遮雨棚；甚至用找到的一个破陶罐和石板，尝试生火煮水（燧石和铁片击打取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他还仔细探索了海湾的每一寸沙滩和礁石区，希望能找到漂流来的有用物品，或者船只经过的痕迹。

食物方面，除了之前找到的块茎和肉脯，李垣在海滩潮间带发现了贝类和螃蟹，虽然数量不多，但提供了宝贵的蛋白质。他甚至用自制的木矛，在一次退潮时，侥幸刺中了一条被困在浅水坑里的不小的海鱼。淡水不缺，这让他们的体力恢复有了基础。

闲暇时，李垣就研究那几卷兽皮卷轴和青铜仪器。文字依旧是天书，但他尝试用“鉴气枢”去感应卷轴和仪器。他发现，当“鉴气枢”靠近卷轴上的某些特定符号或图表时，会有微弱的共鸣反应，仿佛在“读取”或“验证”什么。而青铜仪器，在他反复试验下，似乎能根据“鉴气枢”的靠近和自身圆环的调整，大致指向“星髓”能量富集的方向——不仅指向内陆，偶尔也会轻微偏向海面或天空。

第二天下午，李垣在探索岬角另一侧背阴处的礁石滩时，有了重大发现。

在一片被海浪冲刷得光滑的黑色礁石缝隙里，卡着几片破碎的、被海水浸泡得发白的木板。木板上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和……弹孔？！虽然已经被海水腐蚀扩大，但那规整的圆洞边缘，绝非自然形成或普通武器所能造成！

是火铳，或者更先进的火枪造成的！

李垣心中一震，仔细搜寻附近。很快，他又在更高的潮线以上，一处岩石凹陷里，发现了一些人类活动的痕迹：灰烬（很旧了）、几个空了的、被踩扁的锡罐（样式古老，像是欧洲货）、以及几枚锈蚀的铜钱——是明朝的“嘉靖通宝”！还有一枚……西班牙银币的残片！

这里近期（可能几个月内？）有人来过！而且是携带火器、可能包含欧洲人和明朝人的混合队伍！是商队？探险队？还是……海盗？或者，就是“潜渊会”或“迦南之刃”的人？

这个发现让李垣既兴奋又警惕。兴奋的是，这证明附近海域确实有人类活动，并非完全绝境。警惕的是，不明身份的武装队伍，意味着不可预测的风险。

他将发现告诉铁毅。铁毅也紧张起来：“会是谁？林管事他们应该没这么快找过来，就算找，也不太会带着西洋火器。难道是‘迦南之刃’那帮杂碎追到婆罗洲了？还是这地方本来就是某些人的秘密据点？”

“都有可能。”李垣沉吟，“但从遗留物看，他们似乎只是短暂停留，没有长期驻扎的迹象。灰烬和罐头数量不多。”

“不管是谁，咱们得加倍小心。”铁毅握紧了刀，“这营地不能待太久。”

李垣同意。他们在海湾已经休整了两天，铁毅的伤口在草药和休息下，肿胀消了一些，虽然离痊愈还远，但已不影响基本活动。两人的体力也恢复了大半。

是时候做决定了。

傍晚，两人再次爬上岬角顶端，进行最后的观察。

东北方向坤甸的烟柱依旧稀薄，距离遥远，指望不上。

正东方向的岛屿群，在夕阳的映照下轮廓清晰了一些。最大的那个岛屿（地图上标注锚记的）地势较高，似乎有绿色的植被，但看不到明显的炊烟或建筑。周围海面上，这两天他们偶尔能看到极远处有帆影掠过，但都距离很远，没有靠近海湾的迹象。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在海湾找到任何可用的船只，连独木舟的残骸都没有。自制木筏渡海去岛屿？以他们粗糙的手艺和工具，在可能有风浪和未知海流的海域，无异于自杀。

海上通道，暂时看来希望渺茫。

“看来，老天爷是逼着咱们再钻一回林子啊。”铁毅望着暮色中黑沉沉的内陆雨林，叹了口气，但语气里已没有之前的强烈抗拒。两天的休整和发现，让他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尤其是得知可能有不明武装势力在附近活动后，留在海岸的风险也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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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时空锻炉请大家收藏：()时空锻炉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李垣拿出那张皮革地图，指着内陆路径的终点——那个“主控节点”标记：“这条路，汴梁赵留下了。沿途可能有他设置的记号或相对安全的路径。我们有地图，有‘鉴气枢’预警，还有这点‘圣遗物’碎片或许能应急。比起盲目等待或冒险渡海，这条路至少有明确的目标和前人的指引。”

他顿了顿，看着铁毅：“当然，危险肯定有，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甚。铁兄，如果你实在不愿，我们可以再等一两天，或者尝试沿着海岸线向坤甸方向走，虽然那会更远，更可能遇到人——无论是敌是友。”

铁毅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等了，这鬼地方待得人心慌。沿着海岸走，万一碰上那伙带火枪的，更麻烦。妈的，就当老子舍命陪君子了！你说得对，那姓赵的古人既然留了路，总不会纯是坑人。就走内陆！老子倒要看看，那‘主控节点’到底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见铁毅下定决心，李垣心中一定。他仔细收起地图、卷轴、青铜仪器、圣遗物碎片和汴梁赵的石板。这些是他们在雨林中最重要的依仗。

当天夜里，两人在凹洞营地里做了最后准备。他们将剩下的食物（烤干的鱼块、贝肉、块茎）用大树叶包好。用找到的破陶罐装满了清水（用自制塞子塞紧）。武器重新打磨检查。李垣还用炭灰和植物汁液混合，在两人裸露的皮肤上涂抹了简单的伪装色，减少在雨林中的显眼度。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两人便离开这个给予他们喘息之机的海湾遗迹。

按照皮革地图的标注，内陆路径的起点就在海湾西侧，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掩盖的、干涸的古河道入口。地图显示，这条路径将大致沿着古河道向上游方向，进入雨林深处，期间需要翻越几道丘陵，最终抵达一处位于群山环抱中的“盆地”，那里就是“主控节点”的所在。

站在古河道入口，回头最后望了一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蔚蓝海湾，李垣深吸了一口雨林边缘潮湿的空气。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他们不再是刚逃入雨林时那般仓皇无助。他们有地图，有线索，有来自数百年前另一位穿越者的隐约指引，还有彼此可以依靠的同伴。

“走吧。”李垣握紧“鉴气枢”，率先踏入了那条被岁月和植被掩埋的古道。

铁毅紧了紧背上的行囊和刀，啐掉嘴里嚼着的提神草叶，迈步跟上。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婆罗洲雨林无边无际的浓绿与幽暗之中。

海角的抉择已然做出，遗落的策卷指引着方向。深林之中，是湮灭的终局，还是重启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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