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大厦,顶层之下的“安全层”,此刻如同风暴中心仅存的虚假孤岛。空气粘稠,混合着消毒水、汗味和一种更深沉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辐射尘埃气息。被软禁人员的窃窃私语早已停歇,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和仪器偶尔发出的单调嘀嗒声。绝望如同蔓延的LSC结晶,悄然侵蚀着每个人的心神。
备用书房内,死寂如墓。
徐岩石蜷缩在阴影里,如同一尊正在快速风化的石雕。咳嗽已变得微弱而断续,每一次都仿佛要抽干他最后一丝生气。掌心那几粒银白结晶似乎变大了一些,冰冷地硌着皮肉,提醒着生命正在不可逆转地滑向硅化的终点。长子徐天宇在香港化作硅像的消息,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浑浊的眼珠里,昔日枭雄的锐利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麻木的灰败。
“徐先生…”书房门被无声推开,徐曼丽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素雅的旗袍,脸色苍白,但眼神深处却沉淀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她将水杯放在徐岩石手边,目光扫过他掌心那刺眼的结晶和嘴角干涸的血痂,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死寂:“还没有…到尽头。”
徐岩石毫无反应,仿佛连听觉都已石化。
徐曼丽并不在意,她微微俯身,靠近徐岩石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香港…天宇…未必就真的…没了。”
这句话如同微弱的电流,刺入徐岩石麻木的神经。他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灰败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徐曼丽。
“您忘了…天宇身上,流着徐家的血。”徐曼丽的声音如同耳语,带着某种隐秘的韵律,“‘石髓’收账,收的是命,是债。但若命不该绝,债…或许还能缓一缓。”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腕间那枚不起眼的黑色矿石手镯,镯子表面那些细小的嵌套三角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流转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暗红流光。
“曼…丽…”徐岩石嘶哑地挤出两个字,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濒死般的希冀。
“我联系了一个人。”徐曼丽直起身,目光投向窗外被铅灰色云层笼罩的城市天际线,“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不是风水师,是…修道之人。清微派,云清子。”
“道…道士?”徐岩石的声音带着迷茫和本能的怀疑。曾天衍的惨状历历在目。
“清微派不同。他们修的是内丹,通的是符箓,讲的是阴阳生克,镇的是天地邪祟。”徐曼丽的话语带着一种笃定,“云清子道长常年隐修终南山,鲜少入世。若非早年徐家对终南一处道观有过大修缮的香火情,也请不动他。我已派专机去接,算算时间…快到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书房内线电话的指示灯无声地亮起。徐曼丽按下免提。
“徐小姐,专机已降落。云清子道长…已到楼下。”是秦风的声音,背景里隐约有螺旋桨的轰鸣和人声。
半小时后,徐宅主楼那间最大、采光最好的会客厅。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一半,惨淡的天光勉强驱散了一些室内的阴霾。昂贵的沙发被挪开,中央临时铺上了洁净的素色棉布。徐曼丽亲自布置,燃起了清幽的檀香,烟气笔直如线。
云清子到了。
他看上去不过五十许人,身形清瘦挺拔,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纤尘不染的靛蓝色道袍,外罩一件半旧的鸦青色鹤氅。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头顶,面容清癯,皮肤带着山居人特有的温润光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澄澈明净,如同深潭古井,仿佛能映照人心,却又深邃得看不到底。他背负一个古朴的藤箱,手中并无拂尘,只捻着一串温润的深褐色木质念珠,步履从容,不带一丝烟火气。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奢华却压抑的客厅,掠过徐岩石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最终落在徐曼丽身上,微微颔首:“福生无量天尊。徐居士,久违了。”声音清朗温润,如同山涧清泉。
“云清子道长,劳您仙驾,实属无奈。”徐曼丽深深一礼,姿态恭谨,“家兄天宇…遭逢大难,身陷…石厄。家父亦…身染恶疾。恳请道长慈悲,救他们一救!”她的话语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和恳求。
云清子目光落在徐岩石身上,那双澄澈的眸子似乎微微凝了一瞬。“令尊之厄…非寻常病痛,乃金石侵髓,阳火将熄。棘手。”他的目光又转向徐曼丽腕间的手镯,眼神似乎更深邃了一分,却未置一词。
“那…家兄?”徐曼丽急切追问。
“令兄身在何处?”云清子问。
“在…香港。遗体…不,身体…正在运回途中。”徐曼丽答道,眼中适时地泛起水光。
“香港?”云清子微微蹙眉,手指捻动念珠的速度略快了一丝,“路途遥远,恐生变数。贫道需先观其‘相’,方可定夺。”他走向客厅中央的素布,“请将令兄安置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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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石命请大家收藏:()石命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程岩建筑安全基金会,BMARC实验室。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林菲和老陈死死盯着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徐宅会客厅内的监控(信号被秦风秘密接入)。
“云清子…清微派…”林菲快速翻阅着基金会内部关于华国道门各派的隐秘档案,“内丹、符箓、雷法…以‘清微天’为尊,擅长沟通天地,役使雷霆,镇煞驱邪…传承极为隐秘,近代几乎不入红尘。徐曼丽竟能请动他?”
“看他的眼睛,不像是骗子。”老陈紧盯着屏幕上云清子那澄澈得不似凡人的目光,“但徐天宇…我们亲眼看过九龙城寨的影像!全身硅化,心跳呼吸全无!这怎么救?起死回生?”
“除非…”林菲眼中精光一闪,“徐天宇当时…并非真正死亡?”
“你是说…假死?”老陈愕然。
“LSC的瞬间转化…或许有例外?”林菲调出九龙城寨祭坛的影像回放,聚焦在徐天宇胸膛的辰砂符阵和罗盘光束上,“莫小年的仪式,核心是‘以仇敌之血,祭奠枉死之魂,贯通幽冥之径’。他的目的是‘献祭’和‘唤醒’,不是单纯的杀戮!徐天宇作为‘祭品’,其生命能量和血脉是引子,在仪式完成、‘石髓’意志被撬开一丝缝隙的瞬间,他的‘使命’就完成了!莫小年不会、也没必要再浪费力量彻底湮灭他!而仪式力量冲击下造成的深度硅化…可能恰好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假死’状态!一种介于生与死、有机与无机之间的…僵滞!”
这个大胆的推论让老陈倒吸一口凉气。
屏幕上,一辆特制的、带有铅屏蔽层的救护车已抵达徐宅。在秦风和几名全身防护人员的严密护送下,一个覆盖着厚重铅布、散发着冰冷和不祥气息的担架被小心翼翼地抬入会客厅,放置在云清子面前的素布之上。
铅布掀开。
一尊冰冷、僵硬、覆盖着粗糙灰色硅质外壳的“人形”暴露在空气中。正是徐天宇!他凝固着临死前痛苦嘶吼的表情,胸膛上那个巨大的辰砂符阵在硅质层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能量波动。辐射检测仪的读数瞬间飙升!
会客厅内,除了云清子,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惧。徐岩石更是浑身剧颤,老泪纵横,发出嗬嗬的悲鸣。
唯有云清子,神色依旧平静如水。他缓步上前,丝毫不惧那骇人的辐射和死寂气息。他并未立刻查看徐天宇的身体,而是闭目凝神,左手持念珠垂于身侧,右手并指如剑,竖于胸前,口中低声诵念着玄奥晦涩的道家真言。
随着他的诵念,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沛然莫御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会客厅内弥漫的阴冷、绝望和辐射带来的刺痛感,竟被这股气息缓缓中和、驱散。檀香的烟气不再笔直,而是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轻柔地盘旋在徐天宇硅像的上方。
诵念声停。云清子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清光一闪。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并未接触硅像,而是悬停在徐天宇眉心上方三寸之处。指尖凝聚起一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温润如玉的微光。
“魂兮…未远。魄兮…尚存。”云清子的声音如同晨钟暮鼓,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金性未绝,土魄缠身。非是死境,乃…龟息封魂。”
“龟息封魂?!”徐曼丽失声低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林菲和老陈在实验室里也瞬间屏住了呼吸!果然!
云清子指尖那点微光轻轻落下,点在徐天宇硅化的眉心。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但那层粗糙死寂的灰色硅质外壳,以落点为中心,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同时,连接在硅像上的、最精密的生命体征监测仪(虽然之前显示为零),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跳动了一下!
“有反应!”老陈惊呼!
云清子神色不变,收回手指。他解下背负的藤箱,打开。里面并非寻常道士的符纸朱砂,而是几卷古朴的竹简、几个小巧的玉瓶、一盒银针、以及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透着温润光泽的…龟甲!
他取出那块黑色龟甲,置于徐天宇硅像的胸口符阵中心。龟甲落下的瞬间,符阵残余的暗红光芒似乎被压制了一瞬。接着,他拿起那盒银针。针细如牛毫,闪烁着寒光。
“取纯阳金粉,调和无根水。”云清子对徐曼丽吩咐道,声音不容置疑。
徐曼丽立刻示意,很快有人送来一小碟金灿灿的粉末和一瓶蒸馏水。云清子以极其精妙的手法,将金粉融入水中,形成一种闪烁着奇异光泽的金色液体。他用指尖蘸取金液,开始在徐天宇硅化的胸膛、额头、四肢等关键窍穴处,快速点画!他画的并非符箓,而是一个个极其简约、充满道韵的先天八卦符号!
每画完一个符号,他便捻起一枚银针,针尖在金液上轻轻一点,然后快如闪电般刺入符号中心!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韵律般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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