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语调陈述一桩与我相关的往事,就在屏幕上划出一条连接到我代号【猎隼】的、猩红色的粗实线。一条条红线,从时空的不同坐标点汇聚而来,纵横交错,如同一张正在被无形之手迅速收紧的、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致命罗网,将那个代号死死地缠绕在中央,几乎要将它撕裂、吞噬。
“在‘周先生’所构建并信奉的这套冷酷逻辑模型里,”杨建国的目光从那张令人心悸的图谱上移开,重新落到我脸上,带着一种解剖刀般的锐利与冷静,“这些原本孤立发生的事件之间,存在着一种超越了一般概率解释范围的、统计学上高度显着的关联性。他们认为,你的存在和活动轨迹,本身就像是一个移动的、高度活跃的‘污染源’。你所涉足、你所接触、甚至仅仅是你短暂停留过的领域或事务,往往会在不久之后,必然性地发生对集团造成重大损害的事件——或是引发电磁风暴般难以防御的‘黑隼’精准攻击,或是遭遇警方如同手术刀般的定点清除。尤其是克伦据点的迅速覆灭,以其极高的时间关联性和打击精准度,成为了支撑这个推断的最有力、最无法辩驳的铁证。他们认为,你的失踪绝非一次意外或简单的任务失败,而是……一场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金蝉脱壳’,是完成最终背叛与毁灭使命后的必然撤离。”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我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真切的窒息感,肺部努力扩张,却吸不进足够的氧气。尽管在决定踏上这条卧底之路时,就已对暴露和被追杀的命运有所准备,但当这种怀疑被如此系统化、数据化、以一种近乎“科学真理”般的冷酷姿态**裸地呈现在眼前时,那种源自逻辑本身、而非单纯暴力的冲击力,依旧远超任何一张简单的黑白追捕令。这不再仅仅是基于某个叛徒的口供或某件偶然被发现的物证进行的指控,而是一种基于海量数据关联分析的、近乎“命运”般的、不容置疑的定罪。在这种庞大而冰冷的“数据事实”面前,任何基于个人经历和情感的解释与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渺小,甚至可笑。
“目前,‘猎隼’这个身份,已被‘周先生’正式列为内部最高威胁等级的‘极度危险分子’,定性为‘高度疑似叛变或为外部势力深度渗透人员’。”杨建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寂静的空气里,“相关的内部通告,虽然出于稳定和保密考虑,尚未在集团底层大面积传达,但在真正的核心决策圈层,尤其是在急于撇清关系的‘山魈’派系和对你恨之入骨的‘账本’残余势力中,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并且形成了某种共识。‘山魈’方面,为了最大限度地摆脱自身嫌疑和领导责任,已经公开对外宣称,他们早已察觉你的异常并对你进行了秘密调查,试图将此次克伦据点被端的部分重大责任,巧妙地引导和转嫁到你的‘背叛’之上。而‘账本’的残存党羽,更是将你视为导致他们领袖失势、整个派系分崩离析的罪魁祸首,其怨恨之深,足以滔天。”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我消化这令人绝望的信息,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军刀:“现在,林峰,你听清楚。你已经不再是某一方势力、某个头目的敌人。你是整个‘狮王’集团内部,在‘周先生’这场旨在刮骨疗毒的肃清运动中,一个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必须被彻底清除的‘公敌’。找到你,无论是冰冷的尸体还是苟延残喘的活人,对‘周先生’而言,是验证其耗费心血构建的调查模型正确性与威力的关键一步,关乎他的权威与声誉;对急于洗刷自身的‘山魈’而言,是向佛爷和‘周先生’献上的、最具分量的投名状;而对那些疯狂想要复仇的‘账本’残党而言,你则是他们宣泄怒火、重振声威的唯一目标。”
我感到后背刚刚结痂的脆弱伤口处,传来一阵清晰而尖锐的刺痛,仿佛有针在挑动新生的神经。冷汗瞬间从每一个毛孔沁出,浸湿了紧贴着皮肤的棉质病号服内衬。右手的旧伤也开始不甘寂寞地、一阵阵地悸动起来,那沉甸甸的、如同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钝痛,仿佛在与远方那张正不断收紧的、无形的死亡之网进行着某种邪恶的共鸣。
“还有更糟的,我必须告诉你。”杨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我从那瞬间的冰封与恍惚中强行拉回现实,投入更深的寒渊,“我们安插在集团内部、潜伏最深、级别也最高的一个情报员,代号‘夜枭’,在冒着无法估量的巨大风险,传递出这最后一条关键信息后,也彻底与我们失去了联系,音讯全无。他最后拼死传回的信息碎片显示,‘周先生’对你的关注点,似乎已经超越了单纯追查一个内部叛徒的范畴。他似乎对你的……独特的技术背景,以及你屡次在旁人绝无可能生还的险境中,‘奇迹’般地存活下来的特殊能力,产生了某种近乎偏执的、扭曲的……研究兴趣。甚至佛爷本人,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认可了这种超越常规的关注。现在的你,在他们眼中,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物理消灭的叛徒,更可能是一个……极具价值的、值得被活着‘研究’和‘剖析’的稀有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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