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我爸在书房打电话!”崔敏快步追上前,声音里带着急切的颤音,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对方是谁我不知道,只听见他说什么‘比强度,比模量不达标’、‘改参数应付’、‘拿过时产品充数’,还有‘不经他同意就擅自做主’之类的话!”
花途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如针,眉头瞬间拧成一道深壑。崔敏的话像一串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比强度、比模量,这两个航空火箭领域的核心术语,老师怎么会特意提起?又是在和谁通电话?联想到近期预演失败的爆炸、屡次下滑的模拟数据,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他想到了一个人,是他吗?
崔敏见他驻足,心头掠过一丝窃喜,压下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声音放得愈发殷切,甚至带着点刻意的委屈:“花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今晚八点刚到家,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爸爸对着电话发脾气——你也知道他的性子,平时温温和和的,连大声说话都少见,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后来我才听他提起,说你预演模拟失败还炸了……我这才知道你受了伤,打你电话你不接,我坐立难安,连夜打车赶来找你,就怕你出什么事!”
她刻意加重了“坐立难安”“连夜打车”,眼神里满是期待的试探,可花途脸上没有丝毫动容。他的思绪早已沉进迷雾里:郭时达,新时科技的负责人,当初正是他说服老师放弃峤宇的优质产品,改用他们家的配件。更换供应商后,实验结果虽未达预期,却也堪堪合格,花途一直归咎于自己的设计瑕疵,这些天反复模拟修改,复查工作也始终围绕设计层面,从未怀疑过材料本身。
忽然,副设计师高强那天的抱怨声清晰地回响在耳畔:“我就奇怪了,这段时间的模拟数据怎么一次比一次差?难道我们的技术真的在倒退?”当时他只当是玩笑,此刻想来,却是细思极恐——若不是设计问题,那便是材料存在致命缺陷?又想起宋峤特意叮嘱过他的要关注新时的产品质检,花途顿时醍醐灌顶心里雪亮一片。只是有很多疑问萦绕心间:郭时达为何要以次充好?老师是否知情?他们又是如何瞒过杭院质检部的?合格报告又是怎么回事?这一连串的疑问像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都沉了几分。
“花途……花途!你听我说话没啊!”
崔敏见他走神,急得伸手去拉他的袖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受伤的胳膊,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花途眼神一冷,下意识抬手隔开她的触碰,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拉开明显的距离,眼底的疏离像冰面一样冷硬。
“我就是想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了!”崔敏被他的反应刺得脸色一白,语气里带上了点委屈,“我好心来告诉你消息,又担心你的伤,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
“与你无关。”花途的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棱,不带一丝温度。
“无关?怎么就无关了!”崔敏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委屈瞬间爆发成控诉,眼眶泛红却咬着牙不肯落泪,“花途,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宋峤?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这可是关系到你实验成败、甚至身家安全的事!她宋峤能给你什么?除了陪在你身边撒娇,她还能做什么?我掏心掏肺对你,你却始终把我当外人!”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胸口剧烈起伏:“我知道你心里有她,可我到底差在哪?为了找你,我这么晚偷偷跑过来找你;为了帮你,我把我爸的机密电话都告诉你了!你就算不感动,也不该这么绝情吧?”
“够了。”花途不等她说完,便冷冷打断,语气里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崔敏,这是两码事。”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宋峤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爱她,与‘有用没用’无关。你永远不懂,她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支撑。不要拿她和任何人比较,在我心里,没人能及得上她分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崔敏瞬间煞白的脸,语气沉了几分:“还有,你听到的这些话,最好烂在肚子里。这既是为了老师的声誉,也是为了你好。很晚了,回去吧。”
说完,他不再看崔敏一眼,转身快步走进大堂,任凭她在身后高声呼唤,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崔敏站在原地,牙齿狠狠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不甘心!凭什么宋峤就能轻而易举地占据花途的心?凭什么自己掏心掏肺付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冷遇?她死死盯着花途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怨怼,胸口剧烈起伏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狠狠跺了跺脚,带着满肚子的火气与委屈,悻悻离去。
宋峤洗完澡,刚吹干头发准备上床,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看见花途回来,她不由得惊讶挑眉,语气带着点调侃:“哟,花总这么快就聊完了?我还以为你得跟崔小姐促膝长谈半小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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