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带着彻骨的凉意,钻入林晚昭的耳中:“你娘的耳朵,是祖上传下来的。这是一种恩赐,也是一道酷刑。每一代,只传一女,能听尽世间亡魂最后的执念,却也终将被万千魂音反噬,直至心神俱裂。”
陆九音那双枯井般的眸子凝视着她,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在透过她,看着早已逝去的故人。
他颤巍巍地从供桌下取出一具巴掌大的乌木小匣,匣身雕刻着繁复的梵文,一股沉郁的木香混杂着尘封的岁月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她离开裴府前夜,亲手封印的‘断音匣’。”陆九音将木匣推到她面前,声音沙哑,“她说,若你此生安稳,便让此匣永世尘封。可若你走上了她当年的路……孩子,这匣子一旦打开,便再无回头路。你所听到的,将远超你的想象,你所背负的,亦会压垮你的心魂。”
沈知远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想说什么,却被林晚昭一个眼神制止了。
回头路?
从母亲含冤自尽的那一刻起,她就已身在悬崖,身后是万丈深渊,唯有向前,才能劈开一条血路。
林晚昭的指尖冰凉,却无比稳定地搭在了匣子的铜扣上。
没有丝毫犹豫,“咔哒”一声轻响,断音匣应声而开。
匣内没有惊天动地的秘宝,只有一枚静静躺在红色丝绒上的银簪。
簪身素净,唯有簪头用古篆刻着一个清晰的“裴”字,触手生凉。
而簪尾,竟是中空的,镶嵌着一截比米粒还小的微型铜管,工艺精巧至极。
这就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一个刻着仇人姓氏的发簪?
不等她细想,陆九音已伸出两根枯瘦的手指,捻起了那枚银簪。
他将簪尾凑到唇边,鼓起腮帮,一股微弱的气流吹入其中。
没有预想中的尖锐哨音,只有一段断断续续、细若游丝的笛音传出,那音调诡异至极,不成曲调,仿佛是风穿过破窗的呜咽。
“……北线三营……饷银……已空……”
“……白鸦……三日后……至……”
声音断续而模糊,却字字如惊雷,在静谧的道观中炸响!
林晚昭瞳孔骤缩,而一旁的沈知远已是面沉如水,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雁哨!”他失声低语,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这是军中暗哨所用的传讯方式,以特定音节传递密报,制作和吹奏之法,唯有边关手握重兵的将领知晓!”
他猛地看向林晚昭,眼中风暴汇聚:“北线三营,是大周朝抵御北蛮的最后一道屏障!裴昭贪墨军饷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如今竟到了军营空虚的地步!‘白鸦’是北蛮最精锐的斥候代号,他们三日后至……裴昭这是要私通外敌,卖国求荣!”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母亲的死,绝非简单的后宅争斗,而是她发现了裴昭这天大的秘密,才惨遭灭口!
林晚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死死握住那枚银簪,冰冷的触感让她沸腾的血液稍稍冷静。
她一字一顿地道:“红绡,我娘身边的贴身侍女红绡,还在裴府。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是唯一的活见证。”
沈知远却摇了摇头,泼下一盆冷水:“裴府如今固若金汤,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如何能接近她?就算见到了,你又如何让她开口?”
林晚昭缓缓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烛火摇曳,将她的侧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她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我不用见到她……”她轻声低语,声音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只要她还活着,还在裴府里走动。她踩过的每一寸土地,留下的每一个脚印,自然会对我……开口说话。”
当夜,月黑风高。
裴府高墙外的后巷阴冷潮湿,散发着**的气味。
林晚昭提着一盏特制的琉璃魂灯,灯芯的火焰是诡异的幽蓝色。
她避开巡逻的护院,来到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这里正是裴府下人出入的必经之路。
她拔下发间另一枚银针,毫不犹豫地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滚落,精准地滴在青石板的缝隙中。
血珠落下的瞬间,仿佛被大地吞噬,消失无踪。
紧接着,她将魂灯置于地面,口中低声吟唱起一段《梅花三弄》的残缺曲调。
那是母亲生前最爱弹奏的曲子,也是她教会红绡的唯一一首。
幽蓝的灯影开始剧烈摇曳,仿佛被无形的风拉扯。
青石板上,一缕缕淡如青烟的雾气缓缓升腾,在灯光下交织、汇聚,最终凝成一幕破碎的幻象——
画面中,红绡被人死死按在院中的井沿边,两个壮硕的婆子掰开她的嘴,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被粗暴地灌了进去!
她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无声的惨叫,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在剧烈的挣扎中,她的鞋底蹭到了井边湿滑的青苔和泥土,留下了不甚清晰的半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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