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脆响,精钢镊子砸在大理石桌面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苏清影猛地坐直身子,脊背全是冷汗,像刚被人从冰窟窿里捞出来——那寒意顺着尾椎爬上来,带着地下溶洞般的湿冷触感,连呼吸都凝成白雾。
她盯着眼前的工作台,那本宣纸泛黄的《津门漏刻志》刚才还好端端摊开在第十六页,此刻正中间却烧出了个黑漆漆的大洞。焦边蜷曲如枯叶,边缘齐整得诡异,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口精准啃噬。没有火苗,没有烟,只有灰白色的纸屑像雪片一样往四周崩解,簌簌落地时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蚕群在深夜集体进食。不到三秒,整本书塌陷成了一堆余烬,指尖轻碰便化为粉尘,毫无质感,如同从未存在过。
桌面上只剩下一行像是用烙铁烫出来的焦黑痕迹:**知者当焚**。字迹歪斜,墨痕深处还残留着微弱的热辐射,灼得她眼眶发痛。
苏清影下意识去抓手边的黑色签字笔,指尖碰到笔杆的瞬间,金属的凉意刺入神经——可脑子里那种令人作呕的空白感又涌了上来,像有根烧红的铁钎搅动记忆。她看着自己的手,修长,苍白,因为常年接触化学试剂而指纹略浅——这双手刚才在干什么?她在修复这本书的哪一页?这本书里记载了什么?不知道。就像有人把一块白板擦塞进她脑子里,狠狠抹了一道,连摩擦的噪音都在颅内回荡。
她慌乱地翻开左手边的工作日志。那是她七年来的习惯,每修复一页都要记录纸张的纤维走向和墨迹成分。第一页,空白。第二页,空白。整本厚达三百页的日志,只剩下刺眼的惨白,连纸张压痕都被抚平了,摸上去光滑得反常,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分子层面重置。
窗外雨声淅沥,打在玻璃上像无数只求救的手,指甲刮着窗框,节奏凌乱而执拗。就在这时,极轻的诵读声钻进了耳朵里——不是人声,更像是某种频率极低的电流噪音,正模仿着人类的声带震动,一字一顿地念着一段晦涩的古文。那声音没有方向,像是直接在耳蜗里生成,带着金属摩擦的**尖锐感**,每一个音节都像针扎进颞叶。
她猛地抬头环顾四周,修复室空荡荡的,只有恒温箱的压缩机在嗡嗡作响,那规律的低频震动此刻听起来竟与诵读声隐隐同步。
那是她的记忆。
那是她关于《守默志略》、关于“残响”、关于沈夜那些离奇死亡的所有认知,正在被这段诡异的诵读声格式化,变成毫无意义的数据废渣。
门被撞开的时候,带进来一股湿冷的泥土腥气,混着铁锈与腐草的气息,呛得人喉头发紧。
沈夜一眼就看见跪坐在地上的苏清影。她抱着头,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耸动得厉害,指节死死抠住太阳穴,指甲已泛出青紫。
“怎么了?”
沈夜几步跨过去,单膝跪地把人揽住,掌心贴上她后颈时触到一片冷汗,湿黏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
苏清影抬起头,那双总是透着知性和冷静的眼睛此刻全是红血丝,瞳孔涣散,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沈夜,我……我刚才还在背《守默志略》的第三章。”她死死抓着沈夜被雨淋湿的袖口,布料冰冷粗糙,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可现在,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我是不是快变成一张白纸了?”
沈夜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在她的后颈上。他颈侧那枚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残响·静默者”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那是一种类似于耳鸣的高频刺痛——这玩意儿是个被动雷达,专在那次他被声波武器震碎内脏而死后获得的。此刻,它在疯狂报警。空气里残留着一种极不自然的频率,不是声音,是某种更恶心的东西,像是橡皮擦擦过纸面的**沙沙声**,持续不断,深入骨髓。
这不是失忆。这是源头打击。
沈夜把苏清影扶到沙发上,顺手抄起那本已经变成灰烬的古籍残骸捻了捻。指尖没有温度,甚至没有灰尘的触感,那些物质直接从分子层面“消失”了。够狠。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不是针对苏清影,是针对所有试图理解“残响”规则的人。
苏清影脑子里的那些古籍知识,是他用来解码这个世界底层逻辑的唯一密钥。
现在有人想把锁眼堵死。
“照顾好她。”
沈夜对门口闻声赶来的安保匆匆交代了一句,转身冲进雨幕。雨水砸在脸上带着钝痛,每一滴都像裹着细小的砂砾。
凌晨四点,老城区废弃印刷厂。这里是沈夜最早的一个安全屋,藏着他这三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总结的所有规律。他撬开那个锈死的档案柜,合页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金属骨骼在哀嚎。那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还在——是他第一次摸索出“存档点”机制时画的草图。
沈夜的手指刚触碰到封面,一股灼热感瞬间爆开,皮肤传来被静电击中的**麻刺感**。还没等他看清第一行字,整本笔记在他手里猛地自燃。火光幽蓝,没有热度,却刺眼得让人流泪,映得墙壁上斑驳的油墨像活物般蠕动。灰烬在空中扭曲盘旋,最后在生锈的铁架上拼出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此知非人所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死亡回响:我的不甘凝聚成神请大家收藏:()死亡回响:我的不甘凝聚成神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