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纸虚职,换卿自由
北疆,代王府。
情报是通过“蜂巢”的秘密渠道,比朝廷的官方信使快了整整三天,送到了朱衡的书桌上。
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娟秀,却力透纸背。
“帝命联姻,以身为饵,君将奈何?”
没有署名,但朱衡知道,这是林婉清写来的。这既是通报消息,也是一次试探,更是一次……求救。
王五站在一旁,看着朱衡看完信后,久久不语,不由得有些焦急:“殿下,京城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朱衡将信纸递给他。
王五不识几个大字,但“联姻”二字还是认得的。他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他娘的!那个皇帝老儿安的什么心?打不过您,就想用女人来算计您?殿下,这婚不能结!那个林姑娘,一看就精明得跟个猴儿似的,娶回来放枕边,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朱衡被他这粗俗的比喻逗笑了,心中的凝重也消散了些许。
“娶她?皇兄想得倒是美。”朱衡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不仅有大明北疆的地形,更有草原、辽东,乃至朝鲜半岛的雏形。他的目光,落在了京城的位置上。
“皇兄这一招,叫‘掺沙子’。他想在我这锅快要炖好的肉里,掺一把最硌牙的沙子,让我吃不下去,还得陪着笑脸说好吃。”朱衡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的边缘,“如果我拒婚,就是公然抗旨,正好落入他的圈套。如果我接受,新婚之夜,王府里怕不是就要上演一出荆轲刺秦王。”
“那怎么办?”王五急了,“要不,属下派人去半道上,把那送亲的队伍……”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蠢货。”朱衡骂了一句,“杀了朝廷的赐婚使团,和拒婚有什么区别?甚至罪名更大。这是政治,不是打打杀杀。”
他沉思了片刻,脑中无数的方案闪过又被否决。直接对抗,时机未到。全盘接受,太过被动。必须找到一个破局点,一个让皇帝、林家和自己,都能接受,但最终得利者是自己的方案。
有了。
朱衡的眼睛一亮,一个大胆而精巧的计划,在心中成型。
“王五,备笔墨。”
“殿下,您要写什么?”
“给皇兄写一封奏折。”朱衡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一封……让他无法拒绝的谢恩奏折。”
三天后,当皇帝的赐婚使团还在路上慢悠悠晃荡时,朱衡的八百里加急奏折,已经摆在了天子的御案上。
天子展开奏折,第一眼看去,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满篇都是感激涕零之词。
朱衡在奏折里,先是花了几百字,痛陈自己何德何能,竟蒙受天恩,得陛下赐婚,将国之栋梁、兵部尚手书的掌上明珠许配给自己,自己实在是“诚惶诚恐,无地自容”。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大谈特谈自己的“事业”。
他说,承蒙皇兄信任,封他为镇北王,赐下九锡,让他总揽北疆军务。如今,他的军工厂正在扩建,新式燧发枪、火炮的生产线已经初步建立,每月可产出数百件精良军备,用以武装边军,震慑宵小。
然后,最关键的部分来了。
朱衡“忧心忡忡”地表示,军火乃国之重器,生产环节更是重中之重。他朱衡虽一心为公,但毕竟身兼藩王与监军数职,精力有限,唯恐在军备生产的质量与数量上,有所疏漏,辜负了皇兄的托付。
因此,他“斗胆”向陛下建言,希望朝廷能设立一个全新的职位——“北疆军器监造使”。
此职位品级不必太高,五品即可,由兵部直管,常驻大同,专司监督军工厂的生产、检验成品质量、核算物料成本、记录军火流向。如此,既可保证边军装备的质量,又能杜绝贪腐浪费,让朝廷对北疆的军备情况了如指掌。
在奏折的最后,朱衡“诚心诚意”地推荐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人选。
——兵部尚书之女,林婉清。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林姑娘聪慧敏锐,对军械制造颇有见地(上次她夜探时,朱衡故意让她看了几张图纸),且身为女子,心思缜密,最适合做这种精细的监察工作。更重要的是,她是林尚书的女儿,代表着兵部,代表着朝廷,由她来监督,最能体现陛下对自己的“信任”与“制衡”,也最能让天下人看到他朱衡的一片赤诚公心。
为了让这出戏更逼真,朱衡甚至在奏折末尾写道:“臣自知,若娶林氏女为王妃,则夫妻一体,再由其出任监造使,恐有瓜田李下之嫌。然国事为重,儿女私情为轻。为江山社稷,臣恳请陛下收回赐婚成命,改任林氏女为监-造使。臣愿终身不娶,以证臣心!”
“噗——”
天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指着那份奏折,手指都在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是气的,也是惊的。
“这个……这个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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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摊牌了,我是藩王,也是军火商请大家收藏:()摊牌了,我是藩王,也是军火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暖阁内的几位重臣,也传阅了奏折,一个个表情精彩纷呈,像是开了染坊。
首辅张璁捋着胡须,手都在抖。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见过会玩的,没见过这么会玩的。
皇帝赐婚,是送一个女间谍去你枕边。
你倒好,反手一封奏折,说:“皇兄啊,你送来的这个间谍太好了,专业对口,能力出众。但是让她当王妃太屈才了,而且影响我俩的信任。不如这样,您把婚事取消了,直接给她个官职,让她名正言顺地来我这儿当纪委书记吧!你看我多忠心,主动要求您派人来监督我,为了避嫌,我连老婆都不要了!”
这叫什么?
这就叫把皇帝的“阴招”,彻彻底底地摆在了太阳底下,然后用一种“为国为民”的崇高姿态,给包装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天子能拒绝吗?
拒绝,就等于告诉天下人:我就是想安插个间谍,我不是真心想监督军备。我就是想给你朱衡添堵,不是真的关心边防。
而且,朱衡连“终身不娶”的狠话都放出来了。你一个当哥哥的,还能强行把人家姑娘塞过去,逼着弟弟成亲?传出去,皇帝的脸面何在?
“陛下……”麦公公的声音干涩无比,“镇北王此举,看似自缚手脚,实则……一举三得啊。”
“说!”天子咬着牙。
“其一,他化解了赐婚之危,避免了一个巨大的内患。其二,他卖了林尚书一个天大的人情,林家从此怕是要对他心存感激。其三,他凭空创造了一个‘军器监造使’的职位,将朝廷的监督权,限定在了他想让朝廷看的地方。军工厂的核心技术、真正的产量,他想让林婉清知道多少,林婉清才能知道多少。他这是……请君入瓮啊!”
天子瘫坐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拳手,用尽全力打出一记勾拳,结果对方不闪不避,反而顺着他的力道,一个华丽的转身,跳到了裁判席上,还顺手拿起了计分牌,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准……奏。”
许久,天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
半个月后,一纸新的任命,送到了兵部尚书府。
林远山看着上面“兹授林氏婉清为北疆军器监造使,即日赴任”的字样,老泪纵横。他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拜,又朝着西北方向,遥遥一揖。
这一拜,拜的是君恩。
这一揖,揖的是那个素未谋面,却以一纸奏折,将他女儿从政治漩涡中解救出来的年轻人。
林婉清换上了一身干练的官服,英姿飒爽。她没有去看那份任命,只是对着自己的父亲,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父亲,女儿此去,不知何日能归,您多保重。”
“清儿……”林远山欲言又止。
林婉清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决绝,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赢了这一局。女儿倒想去亲眼看看,他为我准备的这个‘瓮’,究竟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
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然。
从此,她不再是待嫁的尚书千金,也不是暗中行事的密探。
她是——大明王朝,北疆军器监造使。
她的战场,从京城的深宅大院,转移到了北疆的风雪边关。而她的对手,或者说盟友,便是那个一手将她推入此局,又一手将她解救出来的,镇北王,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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