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线天”向西,三百里的路程,朱衡的队伍走了整整五天。
他们不再是那支来时气势如虹的王府仪仗,而是成了一支名副其实的残兵。马匹跛着腿,车驾上布满了刀劈箭凿的痕迹,被烟火熏得漆黑。三百护卫,人人身上带伤,或臂缠白布,或额角染血,一个个面色憔悴,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悍勇与悲愤。
这出戏,他们演得天衣无缝。
每过一处驿站,都有好事者上前打探。周虎便会红着眼眶,用沙哑的嗓子,半是悲愤半是后怕地讲述那场“惨烈”的伏击。他口中的宁王死士,个个凶神恶煞,武艺高强,出手便是绝杀。而代王府的护卫们,是如何在殿下的带领下,以三百之众,血战歼敌近千,最终惨胜而归。
故事在传播中总会被添油加醋。等朱衡的队伍还在百里之外,一出“代王浴血战宁王,三千死士陨一线”的壮烈话本,已经在山西首府晋阳城的各大茶楼里传得沸沸扬扬。
晋阳城,代王府。
当朱衡一身尘土,甲胄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面色苍白地踏入王府大门时,早已闻讯等候的王府长史、幕僚、管事们齐刷刷跪了一地,哭声震天。
“殿下!您受苦了!”
“恭迎殿下回府!”
朱衡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疲惫:“都起来吧。本王无事,只是可惜了那些随我出征的弟兄。”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恸,这悲恸并非全是伪装。那些死去的护卫,虽是皇帝派来监视的眼线,却也实实在在地为他挡过刀,流过血。他答应过,会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
接下来几日,代王府闭门谢客,府中缟素,说是要为死去的护士举行祭奠。整个晋阳城的气氛,都因此而变得凝重起来。
然而,在这片凝重的愁云之下,一股更为汹涌的暗流,正在悄然汇聚。
晋阳,乃至整个山西,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不是官府,更不是代王府,而是那些根深蒂固、富可敌国的晋商。
此刻,在晋阳城内最奢华的一座宅邸——范府,山西八大晋商的当家人,或其心腹代表,正齐聚一堂。
为首的是一名年过五旬的半百老人,身穿暗紫色团花锦袍,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正是八大家之首,“皇商”范永斗。
“诸位都听说了吧?”范永斗轻捻着茶杯盖,声音平稳,“代王殿下,不仅在京城斗倒了宁王,还从陛下那里,求来了‘镇虏炮’的图纸,以及‘督造九边火器’的大权。”
在座的众人皆是人精,岂会不知这消息背后的分量。
一个胖得像弥勒佛的曹家当家,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呵呵地说道:“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啊。九边军镇,百万大军,这火器的采买、督造,得是多大的一笔生意?里面的油水,怕是比南边的盐引还肥!”
“何止是油水?”另一位面容精悍的王家代表冷哼一声,“这是权!是能直达天听,与九边将主直接对话的权!谁拿到了,谁就能在军中说得上话。这可比咱们辛辛苦苦跑商路,看人脸色,要来得硬气多了。”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满是炙热。
他们是商人,逐利是本能。但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他们所追求的,便不再是单纯的金银,而是能保护这份财富,并让其代代相传的权力。
“代王殿下初来乍到,根基尚浅。如今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府库空虚,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一个声音提议道,“我们若是此时能雪中送炭,以入股的方式,参与这‘九边火器’的生意,想必殿下是不会拒绝的。”
“不错!”众人眼睛一亮。
这便是他们的算盘。他们有钱,有遍布大明乃至漠北的商业网络,有数不清的矿山和工坊。而朱衡有技术,有皇家的授权。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他们甚至已经盘算好了,要用多少银子,占多少份额,如何利用自己的渠道,将成本压到最低,将利润提到最高。在他们看来,这位年轻的代王,虽然在京城展现了些政治手腕,但终究是个不通庶务的皇子。面对他们这些商场老狐狸开出的、用真金白银堆砌的优厚条件,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范永斗听着众人的议论,始终没有说话。他比其他人看得更远。他想的不是入股,而是控股。他要让这“九边火器”的督造大权,从头到尾,都离不开他们晋商的手。他要让代王朱衡,成为一个挂名的招牌,而他们,才是这桩生意的实际掌控者。
“既然诸位都同意,那此事便由老夫牵头。”范永杜放下茶杯,一锤定音,“三日后,王府祭奠结束,我们八家联名,亲赴王府,拜见殿下。记住,我们是去‘襄助’王爷,为国分忧的。”
他特意在“襄助”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众人心领神会,脸上都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三日后,代王府门前的白幡刚刚撤下,八辆装饰考究的马车,便停在了府门之外。范永斗为首的八大晋商当家人,亲自捧着名帖,前来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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