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先到。
不是“黑潮”的甜腻**,也不是VX变种的工业甜味。是一种更古老、更浑浊的味道——像堆积了几个世纪的潮湿毛毡,混合着铁锈、陈年灰尘,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属于大规模死亡的腥膻。这气味透过高级过滤系统,依旧顽固地渗入预备室的每一寸空气,钻进林晓雅的鼻腔,让她联想到荒废的修道院地下墓穴,或者万人坑刚刚被掘开的瞬间。
“今天我们回溯历史,潘多拉-7号。”布莱克博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考古学者般的冷静兴致,“‘黑死病’,十四世纪的收割者。我们请它回来,做点…现代化改装。”
观察窗后,不再是标准病房。而是一个类似中世纪地牢的石砌房间(当然是仿造的),光线昏暗,只有几支模拟火把提供摇曳的光。三个穿着粗麻布衣服的人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上。他们看起来比之前的“样本”更瘦弱,眼神空洞得像是早已被掏空了灵魂。
“暴露开始。”
没有气溶胶。这次是更直接的接触——墙壁上几个孔洞打开,放出几十只经过特殊培育、携带菌株的跳蚤。那些黑色的小点在昏暗光线下几乎看不见,只听到那三人突然发出惊恐的、被叮咬的吸气声和徒劳的拍打声。
最初二十四小时,静默而缓慢。
三人开始发烧,比流感更猛的高热,皮肤烫得像要燃烧。他们蜷缩着,剧烈颤抖,牙齿打架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可闻。然后是疼痛——其中一人开始捂着腹股沟呻吟,另一人抱着腋下蜷成一团。淋巴肿开始了。
林晓雅看着那些部位在红肿,鼓起,变成鸡蛋大小、紫黑色的、发亮的水疱状肿块。皮肤被撑得透明,能看见下面黄绿色粘稠的脓液在涌动。肿块随着病人的心跳搏动,像一颗颗寄生在体表的、恶毒的心脏。
其中一个女人,腋下的肿块胀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压迫着手臂无法放下。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到那里,发出痛苦的抽气。终于,在第二天夜里,那肿块自行破裂了。
不是简单的破口。像熟透的果实炸开。暗黄色、夹着血丝的脓浆喷溅出来,落在干草和她自己的衣服上,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破口处形成一个火山口状的溃烂深坑,边缘的皮肤和肌肉像被烧焦般翻卷着,露出下面暗红色、微微搏动的组织。脓液还在不断从深处涌出,带着更浓郁的甜腥恶臭。
那女人看着自己炸开的腋窝,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介于呜咽和笑声之间的怪异声响,眼神彻底涣散了。
这只是开始。
皮下出血出现了。不是淤青,是鲜红的、针尖大小的血点,最初在胸口,然后像邪恶的皮疹一样蔓延到四肢、脖颈、脸颊。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让他们看起来像是刚从血雾里走出来。皮肤变得脆弱不堪,轻微的摩擦就会留下渗血的划痕。
林晓雅感到自己的皮肤也开始莫名发痒,仿佛那些出血点也正在她身上悄然浮现。她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背,皮肤苍白但完整。这只是心理作用,她知道,但恐惧自有其渗透力。
第三天的变化,超出了她对黑暗的想象。
那个腹股沟淋巴肿破裂的男人,开始融化。
字面意义上的融化。
他腹股沟那个巨大的溃烂创口不再流脓,而是开始流出稀薄的、粉红色的浆液,里面悬浮着细小的、白色的组织碎屑。那浆液具有某种腐蚀性,流过的大腿皮肤迅速起泡、溃烂、剥落,露出下面鲜红、失去表皮保护、正在液化的肌肉层。那肌肉也不再是坚实的纤维,而像浸泡过度的海绵,一碰就塌陷、流出更多浆液。
他的腹部开始肿胀、变软,像充水的气球。皮肤变得半透明,能隐约看到下面浑浊的、搅动着的液体,以及正在分解、漂浮的器官轮廓。他还没有死,但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会让腹部的液体晃动,从溃烂处渗出更多粉红色的死亡汁液。
房间里弥漫的恶臭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那是生命从内部彻底**的气味。
就在这个男人眼神彻底熄灭前的一刹那,林晓雅看到了。
他的眼睛,那对原本充满痛苦和茫然的眼球,在最后一丝光芒消失的瞬间,瞳孔周围突然浮现出一层极其细微、闪烁不定的金色网状纹路!那纹路像用最细的金丝编织而成,复杂、精致,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冰冷的美感,与他正在液化的恐怖身躯形成骇人的对比。它只出现了不到两秒,就像燃尽的火星般熄灭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林晓雅体内深处,那些共生网络的脉络剧烈地同步震颤了一下!不是排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清晰的、近乎“识别”或“共鸣”的脉动!后颈接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热,仿佛她体内的菌丝“看到”了同类留下的最后印记。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那是什么?病毒导致的幻觉?还是…她的共生真菌,与这种经过改造的古老瘟疫之间,产生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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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逃出缅北魔窟请大家收藏:()逃出缅北魔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另外两人也相继走到了终点。一个在全身皮下出血变成大片紫黑色瘀斑后,在剧烈抽搐中停止了呼吸。另一个,像第一个男人一样,开始了多器官的液化崩溃,最终化为一滩难以名状的、包裹着骨骼和部分未完全溶解组织的粉红色浆糊。
金色纹路。她在第二个人濒死时,也隐约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金色网格。
不是偶然。
观察窗后的地狱场景终于静止。只剩下三具以不同方式溃烂、溶解、失去人形的遗骸,和满室凝固的恐怖。
控制室里一片沉默,只有仪器记录数据的轻微声响。
布莱克博士缓缓转过身,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了观察窗后的惨状,落在了林晓雅苍白汗湿的脸上。她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仿佛刚才那三人的死亡过程只是背景,而林晓雅看到金色纹路时一刹那的震惊和体内网络的异常脉动,才是她真正关注的核心数据。
“有趣的反应,潘多拉-7号。”布莱克博士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平静之下压抑着巨大的兴趣,“你的生理监测显示,在‘样本’生命终结的特定时刻,你的共生网络活跃度出现了异常的、同步的峰值。而你刚才的表情…你看到了什么,是吗?”
林晓雅喉咙干涩,说不出话。她该报告吗?报括那诡异的金色纹路?那会不会带来更可怕的事情?
“我…”她声音沙哑,“我看到…他们眼睛…最后有点…奇怪的反光。”她选择模糊化。
“反光?”布莱克博士微微挑眉,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调出了高倍率放大的、濒死时刻的眼部监控画面。画面逐帧播放,最终定格。在超高清捕捉下,那金色的网状纹路虽然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啊…”布莱克博士发出一声悠长的、满足的叹息,像鉴赏家发现了画作角落隐藏的签名,“果然。文献中未曾记载的临终体征。与‘潘多拉’共生网络产生共鸣的…未知生物电现象或化学残留印记。”
她看向林晓雅,眼神灼热:“这意味着什么,潘多拉-7号?这意味着你的存在,你体内的‘住户’,可能与某些极致的生命衰变过程,存在着我们尚不了解的深层联系。死亡,对你而言,或许不仅仅是终点…还可能是一种可被感知的特殊状态。”
林晓雅感到彻骨的寒冷。她不想拥有这种“联系”,这种“感知”。看着别人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自己体内却有东西在鼓掌叫好或记录归档?
“准备下一阶段。”布莱克博士对研究员下令,语气重新变得冷静高效,“采集‘潘多拉-7号’在观察全程的神经信号、共生网络代谢图谱数据。重点分析她看到‘金色印记’时的生物反应模型。另外,准备‘鼠疫-Y’菌株的低剂量接触测试。浓度设定为…引发典型淋巴肿的阈值。我们需要看看,当‘灾厄’直接进入‘盒子’内部时,是否也会留下类似的…‘回响’。”
低剂量接触?引发淋巴肿?
林晓雅猛地看向布莱克博士,眼神里终于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恐惧。
博士回视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放心,剂量经过精密计算。我们只是想观察,你的身体,你的网络,会如何‘回应’这种古老的呼唤。毕竟…”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科学探究欲:
“一个好的‘潘多拉魔盒’,总得亲自尝尝里面每一件‘礼物’的滋味,不是吗?”
林晓雅被牢牢束缚在椅子上,看着研究员开始准备新的暴露程序。
鼻尖,那古老死亡的腥膻气息尚未散去。
而体内,那些刚刚因为“金色纹路”而兴奋震颤过的共生网络脉络,此刻正安静地蛰伏着,仿佛在期待着下一场…
与死亡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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