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没有预备,没有缓冲。
布莱克博士称之为“最终压力测试”。他们将“鼠疫-Y”的古老毁灭基因,与“狂怒-?”的神经蚀刻能力,在分子层面粗暴地拼接在一起,创造出名为“瘟疫低语”的嵌合体。然后,他们跳过了所有低剂量步骤,直接将高浓度气溶胶灌入了林晓雅的呼吸面罩。
起初是冰冷的灼烧。那股气体进入肺部,没有味道,却带来一种诡异的反向温差感——吸入的是冷气,却在气管里炸开冰针般的刺痛,然后迅速蔓延成焚烧五脏六腑的虚无之火。
几乎在吸入的瞬间,林晓雅的后颈接口就炸开了一团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她体内的共生网络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全面暴动。那些发光的脉络不再温和脉动,而是像受惊的蛇群般在她皮肤下疯狂窜动、扭曲、膨胀!左臂的黑色纹路更是灼亮起来,发出不祥的暗红光芒,像烧红的烙铁纹身。
高热瞬间袭来。不是缓慢上升,而是像被投入熔炉,体温计的读数在几分钟内飙升至人类理论上不可能存活的数字。她的视野开始摇晃、变色,控制室的白光变成跳动的猩红与污黄。耳朵里灌满自己血液奔腾的轰鸣和一种越来越响的、仿佛无数人在极远处痛苦嘶吼的混响。
淋巴肿在同时爆发。腹股沟、腋下、颈部,皮肤下鼓起鸡蛋大小、紫黑发亮、搏动着的硬块,每一个都像一颗独立的心脏,带着自身的、充满恶意的节奏狂跳。皮下出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胸口蔓延至全身,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正在渗血的瓷器。
但比**痛苦更可怕的是意识的侵蚀。
“狂怒”部分开始工作了。然而,它撞上的不是普通的神经系统,而是林晓雅那个已经与共生网络深度融合、并且经历过“神经蚀刻”风暴淬炼的变异意识场。
病毒试图放大她的恐惧、愤怒、绝望。它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恐惧被放大成铺天盖地的黑色潮水,里面翻滚着所有她见过的死亡面孔——“黑潮”溶解者、鸡尾酒地图人、咳出树枝的女人、皮肤融化的鼠疫患者……他们的眼睛都在看着她,无声尖叫。
愤怒被点燃成冰冷的蓝色烈焰,焚烧的对象是布莱克博士、是所有穿防护服的身影、是那些监控探头、是这座白色的地狱本身。这烈焰没有温度,却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撕裂一切的破坏冲动。
绝望则化作沉重如铅的灰雾,包裹着她的核心,告诉她一切都毫无意义,放弃挣扎,融化,分解,像其他人一样变成培养皿里的一滩脓血,或许还能留下一个“漂亮”的眼睛图案。
这三种被病毒极端放大的负面情绪洪流,本该瞬间冲垮任何人的理智。
但她的共生网络,尤其是那些整合了“黑潮”特性、闪烁着暗红光芒的黑色纹路,此刻却展现出了恐怖的“消化”能力。
它没有硬扛这些情绪洪流。而是像一张贪婪的、布满倒刺的网,将这些汹涌而来的痛苦情绪兜住、缠绕、然后…强行拖入网络深处!仿佛这些极致的负面情绪,对网络而言是另一种形式的“营养”或“信息源”!
网络在震颤,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过载的“饱足感”和剧烈的内部重构!林晓雅能“感觉”到,网络正在以疯狂的速度重新编织自己,新的连接在生成,旧的路径在强化或废弃,那些黑色纹路像病毒般在网络中扩散自己的“编码”!
她的身体成了战场。一方是疯狂复制、试图摧毁一切的黑死病-狂怒嵌合体;另一方是同样疯狂、却在吞噬痛苦和病毒信息并借此野蛮进化的共生网络。
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连绵不断的警报。心率乱得像破碎的鼓点,血压在极高和极低间疯狂震荡,血氧饱和度断崖式下跌。她开始抽搐,口吐白沫,瞳孔扩散。生命体征曲线正在不可逆转地滑向终点。
“记录!所有数据!一帧都不能漏!”布莱克博士的声音在尖叫,但林晓雅已经听不清了。她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浮沉。
就在心电图即将拉成直线,就在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快要被剧痛和混乱撕碎、抛离这具残破躯壳的刹那——
平衡。
一种无法用任何科学理论解释的、短暂而恐怖的平衡,突然降临。
肆虐的嵌合体病毒,与进化到某个临界点的共生网络,在她濒死的身体内部,达到了某种动态的、充满毁灭张力的静止。仿佛两股势均力敌的洪流突然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短暂悬停的毁灭之墙。
在这“墙”形成的瞬间,林晓雅的意识,被抛入了一个无法形容的维度。
她“看见”了。
不,不是看见。是同时体验。
她成了那个腋下淋巴肿炸开、咳出树枝状粘液的女人,感受着肺部被一寸寸填满、硬化的窒息绝望。
她成了那个皮肤呈现地图状溃烂、三种颜色脓液横流的男人,承受着几种不同性质剧痛在体内厮杀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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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逃出缅北魔窟请大家收藏:()逃出缅北魔窟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她成了鼠疫溶解者,感受着肌肉和器官像蜡一样融化的诡异触感。
她成了“黑潮”感染者,体会着皮肤下沥青涌动、生命被缓慢挤出的甜腻恐惧。
她甚至短暂地“成为”了那个感染“狂怒-?”的女人,被被迫害妄想和无法控制的攻击欲反复折磨,又被电子信号强行摁回麻木的牢笼……
无数张面孔,无数种痛苦,无数段走向死亡的破碎记忆,如同决堤的冰河,冲进她本就濒临消散的意识。这些痛苦并非杂乱无章,它们似乎被某种东西编码、串联,形成了庞大而黑暗的信息流。而她自己的痛苦,只是这黑暗长河中最新的一股支流。
在这些痛苦信息流的深处,在所有破碎记忆的背景纹路里,那个三条曲线构成的眼睛符号,如同水印,无处不在,静静注视着所有惨剧的发生、所有痛苦的绽放、所有生命的熄灭。
它在收集。不,是这些极致的痛苦与死亡,在主动向它汇聚,成为它的一部分!
林晓雅在这信息的洪流中窒息。她分不清自己是谁,分不清哪些痛苦是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她的“自我”像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湮灭在这由无数人临终痛苦构成的黑暗海洋中。
就在这时,她体内那个达到恐怖平衡的系统,似乎吸收饱和了。平衡被打破。
不是崩溃,而是收缩。
所有外来的、涌入的痛苦记忆信息流,连同那些尚未被完全消灭的嵌合体病毒残余,被她的共生网络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到冷酷的方式,向内压缩、凝聚!
“咳——!!!”
现实中,林晓雅的身体猛地弹起,又重重摔回椅子。一口滚烫的、近乎黑色的粘稠血液,混杂着破碎的组织碎屑,从她喉咙里喷溅出来,大部分被面罩挡住,但有一部分透过缝隙,落在预先放置在下巴处的无菌采集皿里。
血液是暗红的,但在其中,悬浮着几十颗极其微小的、针尖大小的结晶。那些结晶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多重色彩:暗红、污黄、桃红、墨黑……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粘稠的血浆中极其缓慢地旋转、移动。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微小的、色彩邪恶的结晶,在旋转移动间,自发地排列成了一个肉眼清晰可见的、标准的、由三条彩色曲线构成的眼睛图案!就像有人用这些结晶,在血泊中精准地绘制出来一样!
图案形成后,结晶的运动停止了,仿佛耗尽了能量,但那个“眼睛”却凝固在培养皿中央的血泊里,静静地“注视”着上方。
林晓雅瘫软下去,高热如潮水般退去,生命体征开始极其缓慢、不稳定地回升。她浑身湿透,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烂风箱般的嘶声。她勉强睁开一条缝的眼睛,模糊地看到了培养皿里那个…来自她体内的、用她的血和痛苦结晶构成的图案。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盯着那个培养皿。
布莱克博士一步步走近观察窗,她的防护面罩几乎贴在了玻璃上。她看着培养皿里那个邪恶而精致的“眼睛”,看着屏幕上林晓雅正在艰难恢复的生命体征数据,脸上惯有的冷静和探究,第一次被一种近乎孩童发现宝藏般的、纯粹的、炽热的惊喜所取代。
那惊喜里没有温度,只有对超越想象的现象的狂热。
“啊…”她发出一声悠长的、满足的叹息,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来,“原来如此…痛苦不是终点,记忆不是尘埃…它们是燃料,是墨水…而你,潘多拉-7号…”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虚弱不堪、眼神空洞的林晓雅身上,眼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你不是容器,你是一座…活着的、能不断吞噬痛苦和死亡、并将其淬炼成‘某种东西’的…熔炉与图书馆。”
林晓雅听着这话,感受着体内那经历过毁灭性风暴后、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深邃、也更难以控制的共生网络。她能感觉到那些彩色结晶被排出后,网络深处似乎留下了它们的“印痕”或“记忆”。
她看着培养皿里那个用自己血肉结晶构成的“眼睛”。
她知道布莱克博士说得对,但也不全对。
她不仅是熔炉和图书馆。
当那些结晶在她体内形成,当那些痛苦记忆被她“阅读”,当她的网络学会了如何“书写”……
她可能已经变成了连这些疯狂科学家都尚未真正理解的——
一个能够孕育、封装、并可能…主动释放某种“编码化灾厄”的…
**武器原型。
而这个“武器”的扳机,或许就是…足够的痛苦。
她自己的,或者…别人的。
这个认知,比死亡更冰冷,沉甸甸地压在了她刚刚复苏的、已然面目全非的灵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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