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成皇 第6章 金瞳初绽

墨绿色的毒龙，裹挟着无数细碎尖锐、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非人嘶鸣，撕裂浓稠的药烟，直扑而来。

那粘稠的液体表面翻涌着气泡，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甜腻腥臭，速度快得只在视野中留下一条墨绿的残影。

“殿下！”雷焕的嘶吼带着破音。他挟着白芷，身体处于后撤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尴尬境地，根本来不及再挡。

陆琰瞳孔缩成针尖。

死亡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眼睁睁看着那狰狞的墨绿毒龙噬向自己面门，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铜符碎片在眼前悬浮爆发的刺目血光，和药钵深处那一点与之呼应的暗红残芒。

千钧一发。

“嗡……”

悬浮的铜符碎片仿佛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其上的血色符文疯狂流转，发出濒死般的尖锐嗡鸣。血光暴涨，竟在陆琰身前尺许之地，瞬间凝结成一面极其稀薄、如同流动血膜般的屏障。

“噗嗤……”

墨绿毒龙狠狠撞在血膜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剧烈“滋滋”声。粘稠的毒液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侵蚀，血膜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

“啵~”

一声轻响，血膜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飞散的血色光点。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半息阻挡，为陆琰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滚开！”一声暴吼如同惊雷炸响。

是雷焕。

在血膜破碎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近乎本能的、超越极限的动作。竟将臂弯中挟持的白芷猛地向旁边安全角落一推。同时，借着这一推的反作用力，他魁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以毫厘之差，硬生生挤到了陆琰身前。

“噗——”

粘稠、滚烫、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液，狠狠浇在了雷焕宽阔的后背上。

“呃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雷焕的每一根神经。那绝不是单纯的灼烧，毒液触及皮肉的刹那，他感觉像是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又像是无数饥饿的毒蚁在疯狂啃噬骨髓。

覆盖着黑色轻甲的后背，发出密集的“嗤嗤”声，坚韧的甲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软化、塌陷。

浓烈的白烟，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瞬间腾起。

雷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雄壮的身躯如同被巨锤击中，猛地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剧烈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嘶吼，口鼻中溢出紫黑色的血沫。

“雷焕！”陆琰目眦欲裂。

他猛地扑到雷焕身边，看着那迅速被腐蚀、变得焦黑糜烂的后背，看着那紫黑色的毒血汩汩涌出，一股冰冷的、混合着滔天愤怒与无能为力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然而，那墨绿毒龙一击之后，并未消散。

它仿佛拥有生命，在空中扭曲盘旋，粘稠的液体核心处，一点暗红色的残芒猛地亮起。这一次，它不再攻击陆琰，而是如同贪婪的巨蟒，张开无形的巨口，猛地一吸。

“嗡~”

悬浮在半空、光芒黯淡的铜符碎片，发出一声哀鸣般的震响。

其上流转的血色符文骤然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强行抽走了所有精华。一道凝练的血色流光，被硬生生从铜符碎片中抽出，如同血线般，被毒龙核心的暗红光芒贪婪地吞噬……

吞噬了铜符血光的暗红残芒，亮度骤然提升。

它猛地一挣，竟带着包裹它的粘稠毒液，如同挣脱束缚的凶灵，化作一道暗红与墨绿交织的诡异血符虚影，快如鬼魅般倒射而回。

“嗖”地一声，重新没入那口翻滚着恐怖毒液的巨大药钵之中。

药钵内的墨绿色液体猛地向下一沉，随即爆发出更加剧烈的翻腾。

炉火似乎也受到了刺激，暗红色的火光暴涨，将整个房间映照得一片血红。浓烈的药烟翻滚得更加狂暴，带着一种大功告成般的邪恶满足感。

“咳咳…噗！”

被雷焕推开的角落，白芷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着，猛地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

方才那毒龙带起的阴风邪气，对她虚弱的身体造成了二次冲击。但她抬起沾满血污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却死死盯着药钵的方向。

瞳孔中充满了惊骇欲绝的光芒。

“它…吃掉了…它吃了…那铜符的…命！”白芷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指向药钵的手指剧烈颤抖，“它在…里面活了…更…更强了！它在…笑！”

陆琰的心沉到了冰点。

铜符碎片已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废铁般“当啷”一声掉落在雷焕身边的地上。雷焕的惨嚎声越来越微弱，身体抽搐的幅度也在减小，紫黑色的毒血在他身下迅速洇开，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而药钵中，那吞噬了铜符精华的邪恶存在，正在疯狂壮大。

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陆琰淹没。

“救…救他…”白芷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急切，“快…他…快被吃光了…”她的目光落在雷焕糜烂的后背上，眼中的惊骇化作了极度的不忍和一种奇异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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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琰猛地看向雷焕的后背。在白芷的“视野”中，那里恐怕不仅仅是皮肉腐蚀，而是有某种更恐怖的东西，正伏在上面吞噬雷焕的生命本源。

“你能救他？”陆琰猛地看向白芷，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白芷没有回答。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撑地，试图爬向雷焕。每一次挪动都牵动内伤，咳出点点血沫。但她眼神中的那种专注和倔强，却如同黑暗中的微光。

陆琰不再犹豫，一步跨过去，将白芷半扶半抱到雷焕身边。

白芷看着雷焕那惨不忍睹的后背，身体因恐惧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和血腥气似乎都无法干扰她。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乎多了一层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

她的目光穿透了雷焕焦黑糜烂的皮肉，穿透了流淌的紫黑毒血，直抵那无形的恐怖。

“好多…黑的…线…像活的虫子…钻在肉里…钻在骨头里…在吸他的血…他的…命…”

白芷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颤抖。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虚按在雷焕后背上方寸许的空气中，仿佛在触摸那些无形的、致命的“黑线”。

“它们…怕光…怕纯净的…生气…”白芷喃喃着，她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在消耗她仅存的生命力。她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向上，对着雷焕的伤口。

“帮我…拿着它…”白芷的目光投向地上那枚黯淡的铜符碎片，声音细若游丝。

陆琰立刻俯身捡起那枚冰冷的铜符，将它放在白芷向上摊开的掌心。

就在铜符接触到白芷掌心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震鸣，从铜符内部响起。那并非之前狂暴的搏动，而是一种微弱的、仿佛枯木逢春般的……回应？

紧接着，异变陡生。

白芷摊开的掌心，那枚黯淡的铜符碎片之上，竟浮现出一层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的、如同晨曦微光般的金色光晕。这光晕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而温暖的生命气息。

而白芷那双凝视着雷焕伤口的眼眸深处，那抹淡金色的光晕骤然变得清晰、凝聚。仿佛有两颗微缩的金色星辰，在她瞳孔深处点燃。

“呃…”白芷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角溢出的鲜血也变成了刺目的鲜红。仿佛这微弱金光的显现，正在疯狂抽取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但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坚定。

她虚按在雷焕伤口上方的手掌，猛地向下虚虚一按。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烙铁烫入油脂的声响。

雷焕那焦黑糜烂、流淌着紫黑毒血的伤口深处，猛地腾起一股极其稀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烟雾。上面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和净化气息。

“吱吱吱……”

一阵极其尖锐、充满痛苦和恐惧的、非人的细微嘶鸣，仿佛无数细小的虫豸在濒死哀嚎，猛地从雷焕的伤口内部爆发出来。

这声音是如此诡异恐怖，连陆琰都感到头皮发麻。

伴随着这恐怖的嘶鸣，只见雷焕伤口处那些流淌的紫黑色毒血，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一丝。虽然极其细微，但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似乎也减弱了半分。

更关键的是，雷焕那原本微弱到几乎停止的抽搐和呻吟，竟然也缓和了一丝。

有效！

陆琰的心脏狂跳起来。

然而，白芷的身体也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了一下，虚按的手掌无力地垂落。她眼中的金芒瞬间黯淡下去，变得比之前更加微弱，几乎熄灭。

她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更多的鲜血涌出，整个人仿佛随时会彻底崩溃。

“不够…我…力量…不够…”白芷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它…在…里面…扎根…太深了…铜符…也…太弱…”

她的目光转向那口依旧在疯狂翻腾墨绿毒液、散发出恐怖满足感的药钵，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

“毁掉…那个…炉子…”白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那巨大的、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铜炉，“里面的…‘根’…断了…外面的…‘虫’…才能…死…”

毁掉炉子？

陆琰猛地转头，看向那如同魔怪般矗立在房间中央的巨大铜炉。炉火熊熊，暗红色的火焰舔舐着炉壁上的狰狞兽纹。炉膛内堆积着厚厚的、燃烧正旺的暗红色炭块。炽热的高温，隔着数丈远都灼烤得人皮肤生疼。

硬闯过去？炉火和药钵毒液就是天堑。

就在陆琰心念电转，寻找可能的破局之法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铜炉底部散落的灰烬。

灰烬中，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粉末，如同火星般，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颜色…那气息…竟与他昔日里在皇帝指甲缝中看到的奇怪粉末，隐隐相似。

突然，无数原主尘封的信息，和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这炉子…这粉末…这诡异的血符…赵德芳…青州…京城…蚀心蛊…

他感觉，仿佛一张无形的、覆盖整个大晟王朝的阴谋巨网，正向他展现出狰狞的一角。

而破局的关键，就在眼前这口燃烧着地狱之火的铜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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