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 第241章 人才之困 体系初立

土地私有化的春风，吹绿了林谷五城的原野，也吹皱了林凡心中另一池深水。

秋日的一个午后，林凡在姜宓的陪同下，轻车简从巡视望北城外的官营冶铁工坊。这是用邢国赔偿的铜锡原料新建的，意图扩大钢铁产量。工棚里炉火熊熊，叮当之声不绝，但进度却让林凡皱起了眉头。

“主公，”陪同的工程院民用生产司负责人公输桐指着几处，脸上带着无奈，“您看那新起的二号高炉，基座石料的垒砌比预定慢了三天。不是石料不够，是能看懂图纸、指挥民夫按规范施工的工头就两个，一个还病倒了。那边打造水排（水力鼓风机）齿轮的作坊，几个老匠人带着十几个学徒日夜赶工，可学徒手生，报废率高，老师傅光顾着纠正错误，自己的活也耽搁了。”

林凡沉默地看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学徒正红着脸，被老师傅指着地上一个铸歪的齿轮胚子低声斥责，周围其他学徒也显得战战兢兢，效率低下。

离开工坊，前往农殖司设在城外的“公田”视察时，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大片新垦的“公田”上，主要由战俘劳作，虽然有了《耕作规范》，但监管的农吏数量严重不足，只能进行粗放管理。一个农吏追着十几个战俘小队来回奔跑，嗓子都喊哑了，仍有人偷懒或操作不当。

“阿木把章程定得再好，落到地上，终究需要足够多懂行、负责的人去执行。”姜宓在一旁轻声说道，她掌管鸿胪寺，近来也深感得力人手的匮乏。接待邢国、羌戎质子的礼仪、日常沟通、情报观察，仅靠她和寥寥几个识字的属官，已然捉襟见肘，更遑论开展更复杂的外交活动。

晚间歇息时，林凡独自留在议政厅，对着墙壁上那幅日益详尽的林谷疆域图和管理架构图，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图上，代表五城的标记清晰，各部门的框线明确，但许多框线内，代表负责人的名字只有孤零零一个，下面的分支更是稀疏。

“管理幅度……”他低声自语，用上了前世的术语。创业初期，核心团队小而精，他可以直接指挥到每个人，效率极高。但如今，疆域扩大五倍，人口激增，事务呈几何级数增长。阿木的焦头烂额、公输桐的无奈、姜宓的疲于应付，乃至石头、大康在外镇守，军务民事一把抓的窘迫，都是最直接的信号——人才缺口，已经成为制约林谷进一步发展的最大瓶颈！ 不仅是缺干活的劳力，更缺能理解他的理念、能独当一面、能带队伍的中层管理者和技术骨干。

几天后，林凡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铁戎、周谨、荆竹、墨离、墨恒、阿木、卫鞅、姜宓，甚至通过快马召回了在外镇守的石头和大康（副手暂代），举行了一次关乎林谷未来根基的重要会议。

会议开始时，林凡没有直接谈问题，而是让各部门负责人依次汇报当前最紧要的三件事，以及完成这些事遇到的最大困难。

阿木第一个开口，虽然实施了新政后他压力稍减，但眉头依然紧锁：“第一是公田管理，缺可靠的田监和懂新法的农吏；第二是畜牧司草场承包后的监督和技术推广，缺懂畜牧又能跟牧民沟通的人；第三是农具改良和推广，缺能琢磨又能动手的匠人。归根到底，缺人，缺能管事、懂行的人。”

接着是墨离：“格物院各所项目推进缓慢。动力所的李磐盯着那个‘火沸机’（蒸汽机模型）都快魔怔了，可只有两个学徒能勉强帮他打下手记录数据；材料所的苏芹需要大量实验来验证新合金配方，但清洗器皿、记录火候、处理原料的人手都不够，更别说分析数据了；技工改善组的赵炎想推广一批新工具，却找不到足够多的工匠去教会百姓使用。”

周谨摊开一份厚厚的卷宗：“内政院下，户籍、税收、仓储、抚恤、民政纠纷调解……每一样都需要识文断字、通晓算法、为人公正的吏员。现在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出错率在增加，百姓已有怨言。五城之中，缺乏完整的行政班底，政令传达和执行效率堪忧。”

荆竹摸了摸鼻子：“商舆院这边，胡商年纪大了，跑远途力不从心；海老七和赵拓各守一方，新开拓的商路需要人手，懂贸易、会算账、能应对沿途各方势力的伙计，培养起来太慢。另外，从各地收集情报，也需要可靠且机灵的人。”

石头和大康也倒了一肚子苦水，无非是军中缺乏有文化的士官帮助管理后勤、训练新兵，占领城池后缺乏文官处理政务，安抚民心。

墨恒、卫鞅、白芷……每个人的汇报，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核心：人才，尤其是管理型和技术型人才的极度短缺。

待众人说完，议事厅内一片沉默，气氛沉重。

林凡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架构图前，用木棍指着那些空白的、稀疏的分支。“诸位，我们的林谷，就像一棵正在疯长的大树。树干（核心决策）还算粗壮，枝叶（基层民众）也算繁茂。但是，连接树干与枝叶、输送养分、支撑形态的‘枝杈’——也就是你们各位，以及你们手下不可或缺的骨干们——太少了，太细了！再这样下去，要么大树长不高，长不壮，要么某些枝叶会因为得不到足够养分而枯萎，甚至，一阵大风就可能让结构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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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不能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必须建立一套系统性的、长远的、能够自我造血的人才‘选、用、留、育’体系！”林凡的声音斩钉截铁。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开始阐述他的构想：

“第一，选！广开才路，唯才是举。”

“打破出身、门第之见！由内政院下的人事司负责，各院参与和协同监管。首要职责，是设计并定期举办‘林谷选才试’！”

“考试分文武、分门类。文试，考基础识字、算术、逻辑、律法常识，以及专门的农政、工算、商贸等实务策问。武试，考体能、基础战阵、兵器运用，以及军事地形、后勤计算等。通过者，按成绩和特长，纳入‘人才备选库’。”

“同时，鼓励举荐。各级官吏、军队将领、乃至有功居民，皆可举荐所知贤才，但需承担连带责任，举荐不实者反坐。现有各部门，也要建立内部荐才和自荐通道。”

“第二，用！人尽其才，明责考绩。”

“人事司根据人才库储备和各部门需求，提出任用建议。任用遵循‘职能匹配’原则，懂农的去农殖司，善算的去内政院或商舆院，有匠心的去工程院或格物院。”

“每一职位，需有明确的‘职责任务书’，写明该做什么，达到什么标准。建立‘季度考绩’与‘年度总评’制度，由上级、同僚（部分岗位）甚至服务对象进行评价。考绩结果直接与薪酬、晋升、奖励挂钩！干得好，重奖；干得差，警告、培训甚至淘汰！绝不能再干好干坏一个样！”

“对于五城城主等要职，不能长期空缺或由武将兼任。应从现有表现出色的中层官吏、或此次选拔出的佼佼者中，择优任命，并配以完整班底。”

“第三，留！以利留人，以情留心，以事业留魂。”

“提高各级官吏、技术骨干的薪酬待遇，使其收入明显优于普通民众，并与绩效紧密关联。设立‘卓越贡献奖’、‘技术创新奖’等专项荣誉和重奖。”

“改善其生活条件，在住房、医疗、子女教育等方面给予倾斜。周谨，此事由你内政院牵头制定细则。”

“更重要的是，要让大家看到前途！建立清晰的晋升阶梯，从普通吏员到司曹、到副令、到各院令乃至核心决策层，通道要畅通。只要有能力、有贡献，就有向上走的机会！我林谷的事业，是所有人的事业！”

“第四，育！持续灌溉，生生不息。”

“将阿木已经开始的‘农技班’、‘牧政班’模式推广开来！内政院下设的教育司要承担起责任和孙铮的军事学院共同承担起“军”、“民”两个路线的培训要务。聘请你们这些最好的实践者去授课！”

“学院面向所有通过初选的人才、现有在职官吏、军队士官、甚至民间聪慧少年，进行系统性的在职培训和后备培养。学习内容要务实，结合案例，强调解决实际问题。”

“建立‘师徒制’。鼓励经验丰富的老吏、老匠人、老兵，带年轻徒弟，并将培养成果纳入其考绩。”

“定期选派优秀人才，到不同岗位、不同城池轮岗锻炼，培养全局视野！”

林凡一气呵成，将一套融合了现代人力资源管理精髓、又适应此世情形的体系框架清晰地勾勒出来。议事厅内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在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这套体系，超越了单纯的赏罚，触及了权力分配、利益调整和未来格局。

周谨首先长舒一口气，眼中露出振奋：“主公此策，实乃治国安邦之长远根基！有章可循，有法可依，方能野无遗贤，人尽其用！”

墨离激动地搓着手：“有了持续的人才来源，格物院何愁不能大兴！”

阿木拍着大腿：“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总愁下面没人可用了！”

荆竹笑道：“这下我的商队不怕没人带了。”

铁戎、石头、大康等武将也纷纷点头，清晰的文官体系和后勤保障，对他们同样至关重要。

当然，也有人意识到其中的挑战。卫鞅沉吟道：“主公，此体系庞大，考绩标准制定需极其审慎公正，否则易生不公或流于形式。且……触动现有利益格局，恐有阻力。”

林凡点头：“卫鞅所言极是。所以，此事不能一蹴而就。人事司由周谨你暂领，卫鞅协理，先从设计选才试方案和制定第一批关键岗位的职责任务书、考绩标准开始。‘教育司’的筹备也即刻启动。我们稳扎稳打，先解决最迫切的缺口，让体系慢慢运转起来，在实践中完善。”

他看向众人，语气深沉：“诸位，打下地盘靠刀剑，治理地盘、发展壮大，靠的是人才，是制度！这套‘选、用、留、育’之策，就是我林谷未来的‘造血机’和‘脊梁骨’！可能需要一两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初见成效，但我们必须现在就开始！为了林谷的百年基业，拜托诸位了！”

会议结束，众人带着新的使命和思考散去。林凡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秋日高远的天空。他知道，颁布土地政策是释放民力，而构建人才体系，则是塑造林谷未来的骨架。这两步走稳，林谷这艘大船，才真正具备了远航的底气和动力。前方的路依然漫长，但至少，方向已然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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