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李建国 第13章 绝望的挣扎

李明宇的泪水终于冲破内心的堤坝，无声却汹涌地夺眶而出，砸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瞬间被蒸发，只留下一片片深灰色的斑点。那三万二的巨额费用，如同一座无形的巨山，沉沉地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压得他感觉脊椎都要断裂。妈妈病容憔悴的模样，爸爸无助落泪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不断收紧，几乎要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

“不行！不能哭！不能在这里倒下！”心底那个微弱却异常执着的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绝望的黑幕。李明宇猛地抬起头，用手背狠狠抹去脸上狼狈的泪水和鼻涕，粗糙的动作擦得脸颊生疼。他想起清晨出门时，妈妈虚弱得几乎睁不开眼的样子，想起爸爸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那份沉重。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弃，他是这个家最后的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光亮，也要扑过去！

一股狠劲猛地窜上他的心头。李明宇咬紧牙关，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他撑起酸痛疲惫的身体，再一次站起来，像一棵被狂风吹弯却倔强挺立的小草，重新汇入城市汹涌的人潮。他坚信下一个机会，一定就在下一个地方，这个信念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脚步。

日头越升越高，毒辣的阳光在正午时分达到顶峰，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无差别地扎向大地。李明宇的脸颊和脖颈早已被炙烤得通红一片，皮肤火辣辣地疼，摸上去烫手。汗水不停地涌出，流过被晒伤的皮肤，带来一阵阵针刺般的灼痛。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渴得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刀片。

他像一只不知疲倦却注定徒劳的工蚁，机械地穿梭在滚烫的街巷。服装店明亮的橱窗里挂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冷气从门缝里溢出，诱惑着他。可年轻的女店主隔着玻璃门看到他被汗水浸透、晒得通红的狼狈样子，不等他开口就皱着眉连连摆手。

五金店里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身材壮硕的老板叼着烟，正费力地搬动一捆沉重的角钢，瞥了一眼门口的李明宇，只丢下一句硬邦邦的：“不招小娃！”

洗车行门口水花飞溅，几个穿着防水围裙的年轻人正奋力冲刷着车身上的泡沫。李明宇鼓起勇气上前，得到的却是领班不耐烦的驱赶：“去去去！凑什么热闹！碰坏了车你赔得起吗？”

每一次满怀希望的靠近，换来的都是冰冷的摇头和毫不留情的拒绝。希望的火星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残酷的现实无情地踩灭，只剩下心口一片麻木的灰烬。

路过一家便利店，冰柜的玻璃门敞开着，里面五颜六色的汽水瓶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诱人无比、沁凉的光泽。那清凉的视觉冲击如同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极度干渴的感官上。李明宇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隔着几步远，贪婪地盯着那些冒着冷气的瓶子，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咕噜”声。冰甜的液体滑过喉咙的想象几乎让他失控。他不由自主地摸向裤兜——空的！只有粗糙的布面。空空如也的裤兜像一个冰冷的嘲讽，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幻想。他猛地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再看那诱人的冰柜，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走向街角那个散发着异味、苍蝇嗡嗡乱飞的公共厕所。他冲到水龙头前，拧开，把头凑过去，张大嘴巴，像濒死的鱼一样，接着那带着氯气味、冰凉刺骨的自来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冰冷的水流冲击着滚烫的食道和空瘪的胃，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般的疼痛。他用湿漉漉的手抹了一把脸，水珠混着汗水从下巴滴落。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头发湿漉贴在头皮上的狼狈少年，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又被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取代。

午后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湿热水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热。李明宇的脚步越来越虚浮，眼前的景物开始微微晃动。强烈的饥饿感变成了胃部一阵阵尖锐的绞痛，让他不得不微微弓着腰行走。

转过一个街角，一处正在装修的店铺吸引了他的注意。外墙搭着脚手架，里面传来刺耳的电钻声和沉重的敲打声。门口堆放着成摞的红色砖块、沙子和水泥袋。几个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工人，正汗流浃背地往店里搬运建材。沉重的砖块在他们布满青筋的手臂肌肉下，似乎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一股蛮力忽然涌上李明宇的心头。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挡在了一个正弯腰搬砖的工人面前。

“叔…叔叔！”他的声音因为虚弱和急切而发抖，“我…我能帮忙搬东西吗？我力气够的！”怕再次被拒绝，他几乎是喊了出来，带着孤注一掷的卑微，“不要工钱也行！管我一顿饭…不…管我两个馒头就好！求求你了！”

他伸出手，想去够工人脚边一块看起来稍微小点的砖头，试图证明自己。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到砖块，一个严厉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他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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