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李建国 第34章 深夜的噩耗

阳光斜斜地穿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和书本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李明宇正试图将自己埋进翻开却一个字也看不进的课本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阳光的气息突然在他桌边响起：

“明宇！” 苏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课桌旁，轻盈得像一阵风。她微微弯下腰，扎得高高的马尾辫随着动作俏皮地一晃，几缕碎发拂过光洁的额头。她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兴奋，献宝似的把手机屏幕举到他眼前，“快看我爸妈做的应援牌！昨晚刚收到的照片！”

屏幕上是色彩饱和度极高的照片：一个巨大的、闪闪发亮的充气拱门矗立在操场边，上面印着硕大醒目的“苏晴加油！”，拱门下精心摆放着层层叠叠的鲜花篮和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场面盛大得像某个庆祝典礼。照片的背景里，隐约还能看到精心准备的遮阳棚和零食饮料。

李明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缩紧。他勉强牵动嘴角肌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粗砺的砂纸反复摩擦过，发出的声音嘶哑而微弱：“真…真好看。” 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苏晴那双清澈明亮、盛满了期待的眼睛，视线慌乱地落在桌角一道细小的裂缝上。

“对了，” 苏晴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收起手机，双手撑在他的桌沿上，身体前倾，好奇地歪着头，那双明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你爸妈准备怎么给你加油啊？他们到时候都会来给你加油吧？我爸妈说要在终点线给我搞个超大的惊喜……” 她的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期待和分享的雀跃。

父亲那句带着烦躁的“净耽误工夫”，母亲那两声撕心裂肺般的压抑咳嗽，还有书包里那团皱巴巴、被他画上两个可怜小人的运动会通知单——瞬间如同汹涌的潮水，猛地灌入李明宇的脑海，冰冷彻骨，将他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彻底淹没。

“他们……” 李明宇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脚下的地板在塌陷。他艰难地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仿佛生怕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捕捉到，吹散了这难堪的谎言，“他们……很忙，这次就不来了。”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几乎窒息。

短暂的沉默。苏晴的目光似乎在他校服领口那洗得发白、甚至有些磨毛的布料上停留了半秒，那双总是充满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一丝迅速被掩盖的心疼。她没有追问，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或怜悯的神色，反而伸出手，温暖的手掌在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上用力地、充满鼓励地拍了一下：“没事！多大点事儿啊！” 她的声音陡然高昂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样吧！我来给你做个专属加油牌！保证是独一无二的！1500米比赛那天，我就站在观众席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举得高高的，保证你一抬头就能看见我！给你注入超级能量！” 她的笑容像小太阳一样灿烂，试图驱散他周身的阴霾。

话音刚落，她就利落地从自己那个印着可爱涂鸦的帆布包里掏出素描本和一支炭笔，飞快地在本子上画起来。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舞动，几笔就勾勒出一个活泼可爱、高高举起双臂挥舞着加油棒的小人轮廓。“你看你看，” 她兴致勃勃地把本子推到他眼前，“喏，头发这里特意画了卷卷的，像你！衣服画成蓝校服，绝对是你专属！旁边我还要画一大朵向日葵——” 她边说边在空白处迅速添了几笔金黄的向日葵花瓣，“向日葵向着太阳，象征你啊，就像小太阳一样厉害，充满力量！”

李明宇的目光死死地钉在苏晴手中那张快速成型的、充满童趣和真挚祝福的手稿上。阳光恰好穿过窗户，照射在素描本旁边桌面上那张精美应援海报的亮片上。无数细小的光点瞬间被折射、放大，如同无数根尖锐的芒刺，直直地刺向他的眼睛，晃得他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生理性地涌上了泪意。

他看着苏晴眉飞色舞、充满热情地为他规划着加油牌的细节，看着她笔下那个代表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卷发小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羞愧、愤怒和绝望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那些原本充满善意的铅笔线条，此刻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却扭曲变形，仿佛活了过来，变成无数根坚韧冰冷的绳索，带着巨大的拉力，一圈、又一圈、紧紧地缠绕上他的脖颈，越收越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喉咙里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他的视线彻底失去了焦点，眼前苏晴生动的脸庞和那张手稿都变成晃动的色块。取而代之的，是昨夜餐桌上那令人窒息的画面，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

家中那盏功率不足的白炽灯发出昏黄暗淡的光，勉强照亮小小的饭桌。桌上简单的一菜一汤还冒着稀薄的热气，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李明宇胸口的冰冷寒意。周秀兰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筷子炒青菜，放进儿子略显空荡的碗里，动作迟缓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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