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熔金,残照如血,泼洒在尸横遍野的城垣之下。阿骨打眼底掠过一抹狼崽舔舐獠牙般的凶光,那视线粘稠、冰冷,死死绞缠住城垛上那名惊惶的守军。
他筋肉虬结的躯体猛地拧转,豹子般敏捷,粗糙如铁钳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咔嚓”一声脆响,已然死死扣住了对方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骨头在可怕的挤压下呻吟变形。守军凄厉的惨叫刚冲出喉咙,整个人已被一股蛮横到非人的巨力硬生生扯离城头,像断线的风筝般绝望地坠向深渊。
“噗”地闷响,两人砸落在城墙根混杂着碎石与暗红泥泞的土地上。阿骨打喉间滚出野兽的低吼,没有丝毫犹豫,森白的犬齿猛地楔入守军温热的脖颈!
滚烫的鲜血如同开闸的赤泉,喷溅了他满头满脸,浓烈的铁锈腥气瞬间灌满鼻腔。他贪婪地吮吸着,喉结剧烈滚动,仿佛那不是生命流逝的血液,而是荒漠旅人久盼的甘泉,是能点燃他垂死躯体内最后一丝暴戾的魔药。一声饱含着原始兽性与无尽痛楚的嘶吼撕裂了黄昏的空气,宛如来自九幽炼狱的恶鬼在咆哮。
护城河上,巨大的吊桥早已被守军高高拽起,冰冷的铁索在暮色中绷得笔直,像一道斩断生路的绝望闸门。
沉重的撞车如同搁浅的巨兽,徒劳地卡在河边,车轮深陷泥沼。撞车前,光着膀子、肌肉贲张的壮汉们焦躁地捶打着车体,古铜色的脸庞因憋闷和暴怒涨成酱紫,汗珠混合着城头溅落的血水滚落,每一根鼓胀的青筋都在无声呐喊。
朱老三须发戟张,一脚踹开脚边碍事的半截断矛,咆哮声炸雷般滚过河岸:“填!给老子填平它!搬石头!拿人命堆!就是骨头碾碎了铺,也要给大军碾出一条血路来!岂能让这区区臭水沟子挡了北境男儿的刀锋!”声音带着破锣般的嘶哑,却有种斩钉截铁的疯狂。
命令如山崩。士兵们赤红着眼,吼叫着扑向散乱的石块、残破的盾牌、甚至同伴尚未冰冷的尸首……
一切可搬动之物被疯狂地投入浑浊的河水中。石块划破空气呜咽着坠落,砸开巨大的水花;更有悍卒如同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刺骨的河心,嘶吼着试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充当桥墩。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腰腹,冻得骨髓都结了冰茬,牙齿咯咯打颤,嘴唇乌紫,却仍死命用肩膀顶住沉重的撞车构件。
回应他们“填河”的,是城头倾泻而下的死亡风暴!密密麻麻的箭矢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燃烧的油罐拖着黑烟砸落,爆开绚烂而致命的地狱火莲;千斤重的滚石裹挟着风声,碾碎血肉,砸断筋骨……
河中顷刻间便漂浮起密密麻麻的残肢断臂,尸体如同屠宰场倾倒的肉块,层层叠叠,很快将宽阔的河面挤压得只剩一条狭窄、黏稠、不断冒着血泡的污秽通道。暗红色的河水粘得像胶,浓烈的血腥腐臭蒸腾而上,混合着硝烟与焦糊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然而,后续的士兵眼中燃烧着麻木与决绝混杂的火焰,踏着同伴尚有余温的尸体,如同黑色的潮水,前赴后继地涌向那狭窄的血肉通道。河水在尸骸的拥塞下艰难上涨,那象征着死亡与希望的通道,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中,显得如此诡异而悲壮。
攻城的第一日,便在如此惨烈的绞杀中落下帷幕。陷阵营的旗帜被血色浸透,无力地垂在尸山之上。近两万具年轻或不年轻的躯体永远留在了冰冷的城墙之下。
鲜血汇聚成溪,在低洼处无声流淌,凝成大片暗红色的冰壳。护城河被尸骸与巨石强行填塞出的窄道,仿佛地狱裂开的一道伤口。
无数云梯架在城墙上,却在守军悍不畏死的反击下摇摇欲坠,攻城部队如同被钉死在河岸的困兽,寸步难行。那道血路,是通往生存的唯一希望,却更像一张贪婪吞噬生命的巨口。
夜色,如同浸透了墨汁的裹尸布,沉沉落下,覆盖了这修罗炼狱。震天的喊杀终于暂时停歇,只余下寒风呼啸,夹杂着伤者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和濒死之人喉头的咯咯声,在旷野中飘荡。陷阵营的残兵蜷缩在临时挖出的浅坑或坍塌的掩体后,疲惫像山一样压垮了他们的脊梁。恐惧已深入骨髓,却无力再颤抖,只剩下麻木的喘息和空洞的眼神。他们的身体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软泥般瘫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酸痛与伤口。
阿骨打背靠着一块冰冷、沾满血污的巨石,身体沉重得仿佛已与岩石融为一体。他粗重地喘息着,右手颤抖着,猛地攥住左臂上一支几乎贯穿的箭杆,牙关紧咬,腮帮肌肉块块隆起,猛地发力!
“嗤啦”
一声,带着倒刺的箭头撕裂皮肉,扯出一大块模糊的组织,鲜血再次泉涌。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发黑,额角冷汗涔涔。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把气味刺鼻、混杂着干涸血泥的草药碎末,胡乱地捂在血肉翻卷的伤口上。那浓烈的、混杂着**气息的药味让他胃部一阵抽搐。再用染血的麻布死死勒紧,每一次缠绕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疼痛,仿佛这简陋的包扎是他维系生命的最后一道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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