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不能怪云澈身体虚,实在是天气恶劣,他又对这里的生活细节不太了解。
就拿这一程接一程的山路来说,别人都是走惯了的,知道怎么发力怎么收力,怎么迈步子避风,调节呼吸频率避免出汗。
但云澈只有一身蛮力咬牙坚持……
汗湿了内里的衣服,他就抖抖寒风晾一下,舒服是舒服了,本就冰凉的双腿再加上上身寒气,一走到山寨,瞬间就垮了。
慌里慌张的陆正风没能跑到迎山神那头就停住了脚步,他虽是个半大小子,却并不傻。
看见药棚那边有大夫和学徒在煮药,连忙跑过去叫救命。
“什么症状?”
老大夫不慌不忙地看着汤药火候,没太把陆正风当回事。
医者仁心不假,也更需稳重。
现在寨子里这么多缺胳膊断腿的人等着救,还有大堆缺衣少食感染风寒的,他一大把年纪还跟着一惊一乍的,于寿数不利。
等陆正风讲完症状,老大夫才叫了个学徒过来:“把那边儿熬的姜汤提一碗帮忙灌下去,回来告诉我面相。”
“我小婶子是今天迎上山的那个山神老爷……他老人家庙祝的媳妇!”
陆正风看他不重视,憋红了脸指着远处红绸铺地的队伍,想要让老大夫亲自去看看。
寒风扬起棚顶积雪,打着旋四散飘落。
老大夫唔了一声,瞥向那条被踩脏的红绸,转头吩咐小徒弟:“多盛一碗,山神老爷保佑,她一定会没事的,不然……”
他后半句对着陆正风,意思很明显:不然就是山神老爷不眷顾了。
陆正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两只眼不停的眨呀眨。
不过他的争取也不是没用,好歹送姜汤看病症的人从学徒变成了老大夫正经的小徒弟。
这小大夫进门看云澈烧的脸上红扑扑,也不急着灌姜汤,先皱眉使唤陆正风去生火盆,又解开包裹,把干被子厚衣服张罗出来。
常言说医者父母心,他年纪也小,此刻救人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
直接把云澈湿透的鞋袜脱了,给整个儿裹到床上去。
他忙完这些,陆正风也不知从哪抢来个火盆,直接一路小跑端回来了。
“嗯,灌姜汤吧,等会儿要是人还没动静,你就把这个药丸给喂进去,然后再去药棚那边找我们,要是有动静了就喂点吃的,然后去我们那里打姜汤。”
小大夫边喂姜汤边叮嘱,扶着云澈的陆正风连连点头。
云澈只感觉头昏沉沉的浑身发冷,嘴里有热乎的水他就赶紧吞咽,也不管难不难喝,他嗓子都快冒烟了。
两小碗温热的姜汤很快喂完,小大夫又交代了屋里注意防风保暖,别让病人再受凉,才带着碗离去。
陆正风好悬松了口气,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唤。
可怜他也爬了大半天的山,负重还比云澈多,到现在还没喝口热水。
不过云澈病倒他可以吃双份,这也是一种幸福啊!
至于小婶子醒了吃什么?
再去拿不就好了!
总不能把这些凉的给小婶子吃吧?
陆正风狼吞虎咽地吃着山寨里的饭,大口大口喝着不怎么热的水,满足的直打嗝儿。
嗯,等会儿去拿吃的要碗蛋羹。
小叔是山神老爷的庙祝,是寨子里最厉害的人,小婶子病了当然要吃好的!
——————
陆鸣这边被一群族老围着,心里忐忑得很,不知怎的,慌得厉害。
他倒不是紧张在大家面前露馅儿。
昨天媳妇儿在山洞里扔那么多绿叶子和嫩玉米、豆秧子,已经证明了一切。
寨上族老和留守的当家急于求神,肯定不会对他有所怀疑。
但他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想了一会儿,他觉得可能是这大半天没怎么看见媳妇儿。
“走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坏了。”
他再次环顾四周,眼睛里模糊的人影没有熟悉的那个人,心里想着寨上有安置,等他这边应付完族老,就去找媳妇儿。
媳妇会不会等他一起吃饭呢?
还是不要等了吧,他怕媳妇饿着肚子难受……
但她要是等的话,肯定会偷吃!
想到媳妇从不亏待自己的性子,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这让时刻关注陆鸣一举一动的各位族老和留守当家登时大喜过望:山神老爷对这个暂时存身居所是满意的!
他们一天之内是建不好小庙供神的,但寨上原本就有间小神龛供着山神神位。
大家偶尔也来这里插个香拜一拜。
至于灵不灵,也没个准。
昨天他们研究完绿叶子上的诫命,又规划建庙,后来又吵吵嚷嚷说建成庙时间太久,先把山神老爷请上来再说。
于是今天天不亮就列队出发,前往陆老汉家,把象征山神的石头和山神老爷借身显灵陆鸣给迎了上来。
只来得及草草给神龛周围搭个简易院墙。
“好好好,累坏了吧?来,把给山神爷的供品摆上,咱们在院子外面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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