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城的天空依旧晴朗,但林峰副市长办公室内的空气,却仿佛凝滞了一般,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闷。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锐利的光痕,与室内凝重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林峰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刚刚送达的文件。一份是省发改委关于对果城高新区部分“历史遗留项目”资金使用情况进行“重点复核”的通知,措辞严谨,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另一份是省委宣传部舆情部门转来的“群众来信”,内容直指林峰在推动“芯辰科技”项目过程中“可能存在利益输送”和“滥用行政资源”,虽然语焉不详,但恶意昭然若揭。空气中,除了熟悉的檀香,似乎还多了一丝文件油墨和隐隐硝烟混合的尖锐气息。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规律而轻微的“笃笃”声,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心想:来得真快。刘国栋这是要狗急跳墙,动用省里的关系了。‘重点复核’?‘群众来信’?手段不算新鲜,但时机抓得挺准。
秘书小陈轻手轻脚地进来,脸色有些紧张:“林市长,省委办公厅刚来电话,说赵老明天要到蓉城考察调研,行程中临时增加了听取果城高新区发展情况汇报的环节,点名要您主要汇报。”
“赵老?”林峰眉峰微不可查地一动。这位赵老,是省里退下来的老领导,虽然不在其位,但影响力犹存,而且众所周知,他与刘国栋关系匪浅。这次“临时增加”的环节,用意再明显不过。
“知道了。”林峰语气平静,仿佛只是接到一个寻常的工作通知,“回复办公厅,我们一定认真准备,全力配合领导调研。”
小陈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林市长,我还听说……省里最近有些风声,说……说您步子迈得太快,有点……急功近利。”他说得小心翼翼,观察着林峰的脸色。
林峰闻言,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淡淡的、略带嘲讽的弧度:“步子快?那是因为别人在原地踏步,或者……在忙着设路障。”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不用担心,做好我们自己的事。真金不怕火炼。”
心想:急功近利?这顶帽子扣得可真够大的。看来,刘国栋的后台是打算从‘动机’和‘程序’上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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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装修奢华的包厢内,烟雾缭绕,雪茄的浓烈气味与醇厚的酒香交织。刘国栋正恭敬地给一位穿着中式褂子、头发花白的老者斟酒,这位正是赵老。赵老面容清癯,眼神看似浑浊,偶尔开合间却闪过一丝精光。
“赵老,这次真是多谢您主持公道了!”刘国栋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语气却带着委屈和愤懑,“那个林峰,仗着有周岚在后面撑腰,在果城是横行无忌啊!排除异己,独断专行,这次更是搞突然袭击,把我身边得用的人都……这哪里还有一点组织纪律性!”
赵老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国栋啊,你也是老同志了,遇事要沉住气。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过了头,就容易犯错误。组织上加强监督,也是为了保护干部嘛。”
他放下酒杯,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刘国栋:“我这次去蓉城,顺便听听汇报,也是本着对事业负责的态度。如果他林峰确实做得对,经得起检验,那自然是好事。如果真有什么不妥当地地方……”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刘国栋心中暗喜,连忙点头:“是是是,赵老您说得对!有您把关,我们就放心了!我保证,林峰的问题,绝对经不起深查!”
心想:老狐狸,话说得漂亮,还不是收了我的好处要办事?只要您老出面,就算扳不倒林峰,也够他喝一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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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宇书记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忧色。他挥挥手让准备倒茶的小陈先出去,自己拉过椅子坐在林峰对面。
“林峰,省里的风声,你也听到了吧?”郑明宇开门见山,眉头紧锁,“赵老明天要来,这明显是来者不善啊。还有那个‘重点复核’和‘群众来信’,压力不小。”
林峰给郑明宇倒了杯茶,神色依旧沉稳:“郑书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高新区的发展,每一项决策都有会议纪要,每一笔资金都有审计报告,程序上我们不怕查。至于‘芯辰科技’,技术是实实在在的,奖项是国家认可的,更不怕质疑。”
“话是这么说,”郑明宇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茶杯,“但人言可畏啊!尤其是赵老那个层面,有时候不需要确凿证据,只要流露出一点‘不放心’的态度,就足够下面的人揣摩应对,给我们后续的工作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林峰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所以明天的汇报很重要。我们不能被动挨打,要主动把我们的成绩、我们的规划、我们遇到的困难,以及我们坚持原则、依法依规办事的态度,都清晰地呈现出来。有时候,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也是最好的澄清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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