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天渊 第284章 灵身

小镜子蜷缩在墓碑旁，沉沉的睡着。

月光漏过林叶，斑驳地映在向雅素白的裙裾上，向雅眼底涌上哀伤，她指尖悬在冰凉的墓碑表面，迟迟未落下。

幽蓝光晕自掌心浮起时，惊醒了碑前沉睡的萤火虫。

那些萤火本该四散逃开，此刻却如被蛊惑般聚向光晕，眨眼间便被吞噬成灰烬。

向雅抿紧的唇线颤了颤，随后口中吟唱法诀，其周身气息，也是陡然一变。

"解。"

封印碎裂的轻响惊得小镜子翻了个身，他迷糊间，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当那幽蓝封印解开的刹那，血红水滴露出真容，竟是一滴血。

刹那间整座皇陵的古柏齐刷刷向东倒伏。

向雅左手结印压住暴动的气息，右手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冷汗顺着她绷紧的下颌滴落，在墓碑上砸出细小凹痕。

"自你离开皇城以来，便奔波不停，少有停留，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停止思绪，好好歇歇……"

她将那东西按向墓碑，指尖却不听使唤地发颤。

当年她为小九硬撼雷劫的画面突然闪现，之后，便是二人在圣道院几年的点点滴滴，而画面一转，竟然是那片原始森林……

血红之物没入碑石的瞬间，林间骤然鸦雀无声。

不知是消耗过大，亦或是心神影响，向雅猝然跌坐在地，她看着掌心被反噬灼出的焦痕，恍惚又见小九。

当年修行之时，那个倔强孩童仰头说"师姐我不疼"。

此刻那身影与此刻墓碑上渐渐浮现的血色龙纹重叠在一起。

小镜子突然咂了咂嘴。向雅本能地伸手去抚摸，却在即将触及时僵住——这个总爱黏着小九的孩子，身上已染了小九太多因果。

"好好睡吧。"她指尖拂过小镜子眉心的淡红印记。那是小九最后一缕龙气所化，此刻正随着血色水滴的融入，逐渐转为深朱。

而这句话，却是转头对着小九的陵墓说的。

离去的脚步在青石阶上顿了许多次，墓碑上的龙纹已隐入夜色。她张了张嘴，那句哽了的"对不起"，终究和当年原始森林内一样，无声地碎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陵墓内，当那血红之物渗入小九残躯的刹那，小九衮服下的皮肤寸寸龟裂。

裂纹间溢出的不是腐血，而是莹绿汁液。

多年前，淮南在他体内种下的树种，此刻被那血红之物的暴烈气息浇灌。

在滋养之下，小九体内的灵种，竟在尸骸深处抽出嫩芽。

……

山巅悬在罡风之上，灵气浓稠到凝结成液态，顺着赭色岩壁淌成虹河。

那些本该被罡风撕碎的星屑，在此地竟化作游鱼般的流光，成群穿梭在女子垂落的裙间。

她赤足踏着虹河波纹走来，足踝金铃震碎了三千里外的雷云。

她眉心一点朱砂却不是凡俗胭脂——细看竟是颗封印着微型星云的丹蔻，每粒星子炸裂时，都映出不同古界的生灭轮回。

女子特有的琉璃色瞳仁里，浮动着大漠孤烟与雪山明月，她那双苍白玉手搭在身前，眺望远方，思绪如纸花飞舞，怅然若失。

她身后，有其他身影现身，长相与女子有几分相似，其瞳孔也是渐渐化作琉璃。

向雅从旋涡走出时，发梢还沾着皇陵的松香。

她与女子有着七分相似的眉眼，却少了几分大漠孤烟淬炼出的凌厉。

"树种醒了。"

可不等向雅说话，女子也没有回头，腕间蛇形金钏却突然暴长，刺入向雅眉心剜出一滴魂血。

血珠坠地的刹那，映出小九棺中树种抽芽的画面，嫩叶边缘的锯齿状与她裙摆的纹绣如出一辙。

“淮南啊淮南……”

"做得很好。" 而后半句，则是女子对着向雅说的。

山巅忽然卷起飓风，无数金粉聚成向雅一生的走马灯：她被眼前女子送往圣道院拜师淮南，渐渐有了自己的灵识、再到初遇小九，与他共同修行、最后是皇陵内的刹那迟疑。

女子抬手捏碎幻象，发间垂落的银链突然绷直。

"淮南已去，取回本源，你的使命结束，也该回来了。"

向雅周身燃起幽蓝火焰。

她低头看着逐渐透明的指尖，燃烧的灰烬里竟浮出人皇初入淮南门下的微笑："师姐，你长的很像一个人......"

女子脊背的剑纹刺青突然灼烧，那是分身情愫反噬的剧痛。她冷眼看着向雅化作流萤没入自己心口，却在融合完成的瞬间，尝到喉间涌上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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