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天渊 第349章 火种

置身于这浩瀚无垠的空间，小九感觉自己的心神被那贯穿时空的威严重重碾压。

那宏大的声浪——“吾乃玄冥”——如同混沌初开的神谕，响彻在意识深处，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岁月沉淀的磅礴伟力。

“玄冥……”小九在心中默念，这个称谓对他而言无疑是生疏的，带着源自洪荒的隔阂。

然而，眼前这超越认知极限的寰宇巨兽，那纯粹至暗、覆盖星尘的黑玄武真身，其身份早已不言自明——这正是黑玄武一族至高无上、镇守此地的族长！

震撼如同实质的寒流，冻结了他的思维。小九强行压制住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惶恐，对着那望不见尽头的庞大存在方向，深深躬身，声音竭力维持着平静中的敬畏，在这奇异的空间中回荡：

“晚辈景喻，见过玄冥前辈。”

下一刻，一点幽暗深邃的星芒自前方玄冥那不知其广的庞大身躯上凝聚。星芒如同旋涡般流转、收缩，竟在转瞬间化作一道清晰的人形光影！

光影凝实。

一位身着深玄色古朴长袍的男子，悄然显现在小九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

小九瞳孔微缩。

这男子并非他想象中耄耋老龟所化的白发老翁，相反，容颜俊美得不似凡俗！凝聚人形后，那迫人的原始威压收敛了许多，只剩下深不可测的星辰幽光。墨色长发随意披散肩头，衣袍无风自动，流淌着玄奥的暗金色符文。

“不必多礼。”玄冥化身开口，声音竟如同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温润中蕴含着上位者独有的疏离与淡然。

他看着小九，那深渊星眸中掠过一丝对“青年才俊”纯粹潜力的欣赏，并未流露出丝毫与小九先前闯下祸事的芥蒂，更没有敌意。

气氛似乎从绝对的死寂威压，转向了一种可以沟通的微妙平衡。

小九没有拐弯抹角。面对这等存在，任何虚伪与试探都显得可笑而多余。他抬起头，迎着玄冥那星辰般的目光，直接道明来意：

“前辈，晚辈此番前来，冒昧潜入贵地惊扰，只为恳求一事——”他的声音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恳请前辈，予晚辈通往‘上苍’之途径！”

他顿了顿，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之前晚辈莽撞，与贵族子弟冲撞，险些毁及道场，多有得罪！此番……望前辈海涵！”他言辞恳切，坦承过失，但眼神中的坚定却不曾动摇半分。

为了这条登天之路，哪怕面对的是掌控混沌通道的至尊存在，他也要争上一争！

玄冥静静地看着他。小九清晰地感受到，在这位族长的目光下，自己哪怕已是圣人境的修为，也依旧如同面对太古神山下的蝼蚁。

那无形的压力并非对方刻意散发，而是生命本质带来的天然位差！这感觉…让他瞬间忆起了当年初见小白真身时的仰望！

只是，那时的他懵懂无知，修为孱弱，只有直觉的敬畏。而如今修为已臻人间圣境，才更真切的体会到，何为浩瀚无垠、不可揣测的至高存在！

眼前这位玄武族族长带给他的压迫感，甚至超越了记忆中雷祖的威仪！

玄冥那俊美绝伦的脸上，浮现一丝难以解读的淡淡笑意，并未接话问责，反而问出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问题：

“你，为何如此笃定，我族……必有通往上苍之路径？”

这问题，让小九心中警惕骤升。并非质疑，更像是一种引导与试探。他深吸一口气，将思路捋清：

“西域内，西海之巅，曾有‘擎天白玉柱’贯通两界！其由雷祖坐镇！”

提及雷祖之名，小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然，昔年龙凰大战，圣柱崩毁，归墟无踪！”小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对那个湮灭时代的沉重感。

他的目光重新凝聚，深深看向玄冥那深渊般的眼眸：“此间寰宇，三圣之地已成绝响！晚辈所知……尚存一线贯通上下之可能的……”

他抬手，指向这片无垠的、被玄冥真身占据的黑暗混沌空间核心：

“唯剩此地——北冥深渊之所在！晚辈只能来寻！”

当“雷祖”二字从小九口中吐出时，玄冥那渊深如星海的眼底，极难察觉地掠过一丝极其悠远、仿佛跨越了无尽时间长河的涟漪。

“雷晨吗……”玄冥的声音低沉了数分，那俊美的容颜上，第一次褪去了那抹淡然超脱，显露出仿佛触及尘封记忆的追忆。

这个名字，显然在他那漫长的生命刻度中，绝非陌生的符号，更承载着不为人知的重重过往。

这短暂的沉默，这微妙的神情变化，清晰无误地向小九传递出一个信号：玄冥与小白的渊源，绝对不浅！

空间里的时间仿佛随着玄冥的沉默而凝滞。那无形的压力带着岁月的厚重感，沉沉落下。小九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心中却翻涌起巨大的波澜。

与玄冥同为四圣灵之一的小白，究竟活了多久？

片刻之后，那追忆的神色如同水波淡去，玄冥的目光重新落回小九身上，恢复了一贯的幽深平静，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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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一愣。

玄冥的声音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洞穿万古的智慧与警告：

“那并非人间修士所想象的仙境乐土。其上，法则迥异，大道严苛如铁律！非此界根基者，寸步难行！其上，万族林立，强横者如星海恒沙，视下界如牧场草芥！其上，动辄天地倾覆，因果牵连之重，足以碾碎星辰！……”

他看着小九那双燃烧着火焰般执着的眼睛，语气加重：“凶险——更胜此间绝地亿万倍！”

“你——可曾真正想好？”

玄冥的话语并非恫吓，更像是一种站在极高层面俯瞰的告诫。

他的目光平静，但那份隐含的深意如同实质的压力，拷问着小九的意志与决心。

小九沉默了下来。脑海中瞬间闪过师姐向雅未知的踪迹、淮南老师残留的气息、万民的期盼、涅盘重生所背负的无形因果、以及那份在淮南之劫后就刻入骨髓的不甘……

无数画面交织、冲击、最终沉淀为一点永不熄灭的火焰。

没有任何犹豫，他迎着玄冥那能洞穿人心的视线，重重地点下头！

“想好了！”声音斩钉截铁，“纵使魂飞魄散，此路——必行！”

玄冥看着小九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那双承载了无尽星辰变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仿佛看到了无数个曾同样执拗的身影最终在岁月长河中化尘的景象。

随即，那抹叹息便被更深的沉静覆盖。

“也罢……”

这位活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存在，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疏离与淡漠：

“既你意已决，玄冰等人之事，也只为族中常情摩擦，并非不可揭过。念在你身负故人之影，也念在你这份求道之坚……”

话锋一转，玄冥那俊美非凡的脸上，第一次对小九露出了一丝堪称清晰、却又透着一丝极淡玩味的神情：

“吾可予你踏足通道之权柄……”

小九心头猛地一跳，巨大的希望如同火焰升腾！然而，玄冥那深渊般的眸子如同两盏亘古明灯，瞬间映照出他内心的一切波动。

“……然——”那个转折词带着绝对的威严，瞬间将那点希望之火压得几近窒息！

“世间因果，皆等值相易。欲得上苍之路——需付等值之物！”

等价交换！

小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眉头紧紧蹙起。

要交换？

他身上除了这具残破不堪的真凰遗蜕，还有什么能打动眼前这位圣族族长？

天渊？！

几乎是瞬间，这个念头如同冰冷毒蛇般窜入脑海！

这是唯一的可能！唯有这把伴随他生死无数、让眼前这位存在都曾投来目光的终焉之剑，才可能与一条贯通两界的通道相提并论！

难道……玄冥的真正目标，是夺取天渊？！

这个猜测让他心头发寒，看向玄冥的目光带上了更深的戒备！

然而，面对小九那瞬间绷紧、甚至带上凛然敌意的戒备姿态，玄冥化身那俊美的脸上，那抹玩味似乎更深了一分。

他似乎完全看穿了小九心中所想，又似乎根本不在意他那点微不足道的防备。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执掌天地权柄的神只，淡漠地宣告了他索取的条件。

两个字，清晰无比、平静无波，却带着能贯穿灵魂的穿透力，响彻在这片绝对的黑暗混沌之中：

“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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