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别院,夜深人静。
景云岫独坐灯下,掌心托着那枚自乱葬岗得来的星图残片,以及那尊始终嗡鸣不已的黑色小鼎。两物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幽微的光华,彼此间的共鸣愈发清晰,如同血脉相连。她闭目凝神,意识沉入玲珑阁·静思殿,借助殿内时间流速差异,全力感知、推演着残片与小鼎传递出的信息洪流。
不再是杂乱无章的碎片,随着这块新残片的加入,脑海中的星图路径变得更为连贯了一些。那指向京城东北方向的意念愈发强烈,且不再模糊一片,而是隐约勾勒出几处具体的参照:一片依山傍水的皇家禁苑轮廓,一座高耸入云的观星台虚影,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星槎核心能量同源,却更为古老苍茫的波动。
东北方向,竟是皇家林苑与钦天监观星台所在! 景云岫心中凛然。这星语者的秘密,竟与皇权、天象观测如此紧密相连?那丝古老波动,又是什么?是另一块更大的残片,还是……星语者留下的其他遗迹?
她退出静思殿,眸中星辉内敛。线索指向皇家重地,探查难度陡增。但机遇与风险并存,若真能在皇家禁地找到关键之物,或许能更快拼凑出归途星图。然而,单凭她如今的身份,绝无可能擅入禁苑。此事,恐怕又绕不开那个冷面权王——嬴峻。
想起那夜乱葬岗他及时出现,以及那句“星图之事,关乎国运,非同小可”,景云岫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嬴峻对星图的重视程度,远超寻常。他代表的皇城司,乃至其背后的皇帝,究竟在星语者之谜中扮演何种角色?是单纯的探寻者,守护者,还是……另有所图?
“合作需筹码,更需分寸。”景云岫自语。她不能完全被动依附,需得展现出更多不可替代的价值,方能在这合作中赢得主动与尊重。
接下来的日子,景云岫一面如常处理文研处事务,一面暗中布局。
文研处因“星象幻戏”大获成功,在京城声名鹊起。景云岫趁热打铁,主持将幻戏精简改编,推出面向士绅阶层的“雅集版”与面向市井百姓的“说书版”,通过控制流通渠道与内容深度,悄然引导舆论,将“星象”、“天命”、“文教”等概念潜移默化地植入各阶层心中。她亲自指导“云韶班”及新吸纳的几家戏班,排演了几出融合忠孝节义、却又情节新颖、特效吸引人的新剧,在各大瓦舍轮番上演,场场爆满。同时,她授意周文远,以文研处名义,创办了一份名为《京华雅音》的小报,初期限量发行,内容除剧评、雅集信息外,还巧妙夹杂一些经过包装的星象常识、奇闻轶事,甚至偶尔“泄露”一点关于皇家重视文教、仰观天象的“内部消息”,吊足胃口。
这些举措,表面是推广文娱,实则为她后续可能引发的“天象”相关动作铺垫舆论,更借此编织了一张覆盖京城各阶层的信息网络。镜影分身与疤脸送来的“种子”成员,如同无形的触角,深入市井巷陌,搜集着各类情报,从权贵喜好到坊间流言,无一遗漏。
与此同时,景云岫对那块新得的残片研究亦未停止。她发现,当将残片与小鼎置于特定角度,借月光(而非烛火)映照时,残片边缘会显现出几行极其细微、若非她目力经过玲珑阁强化绝难发现的奇异符号。这些符号与她自星槎所得星图中的某些标记极为相似,似是某种坐标的加密方式或……权限验证!
难道集齐所有残片,不仅能拼出星图,还能获得开启某处关键之地的“钥匙”?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加速。她将符号默记下来,于静思殿内废寝忘食地推演,结合现代密码学与星象历法知识,渐渐摸到一丝规律,虽距完全破解尚远,但方向已明。
这日午后,景云岫正在雅集轩内推演符号,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而富有韵律。是嬴峻。
她迅速收敛心神,将残片与小鼎收起,案上只留一本摊开的、关于前朝乐府的古籍。
嬴峻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气息冷冽。他步入轩内,目光扫过案上古籍,并未多问,直接道:“三日后,陛下欲于皇家禁苑‘鹿鸣苑’设宴,款待北漠使团,并观天象示吉凶。宴间需有新编乐舞助兴,点名要你文研处承办。”
景云岫心中一动!鹿鸣苑,正在京城东北!正是星图所指方向!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面上不动声色,起身施礼:“承蒙陛下与大人看重,文研处定当竭尽全力。只是……不知陛下与使团喜好何种风格?是庄重典雅,还是新奇别致?此外,禁苑之地,规矩森严,还需大人明示章程。”
嬴峻看着她,眸色深邃:“陛下之意,既要彰显天朝气象,亦要展现新奇技艺,使使团耳目一新。至于章程,”他语气微顿,“本座会派专人协理你处,一应物料人员进出,需经皇城司查验。”
“云岫明白。”景云岫恭顺应下,心知这“协理”与“查验”,既是保障,亦是监视。她沉吟片刻,又道:“天象示吉凶,乃大事。乐舞若能与天象呼应,或更能彰显陛下敬天法祖之心。云岫近日研读古籍,于星象乐章略有所得,或可尝试将星宿运行之理,化入乐舞节奏与队形变幻之中,不知大人以为如何?”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星象,既合时宜,又能试探嬴峻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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