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守的十七年 第16章 捡来的鞋子

上回不是让蛇吓得跑丢了一只鞋嘛。就我脚上穿的那双，还是我在院坝下面那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呢。

咱家门口院坝底下，不是有片小树林嘛，不知道咋就成了大家扔破烂的地方。破瓦罐、烂衣裳、臭鞋子、啥都有。别人嫌脏，绕道走，那可是我的“宝地”。

我没鞋穿啊，奶奶才不会给我买新的。夏天还好，光脚板踩烫地上，冬天冻得脚上全是裂口，流血，疼得钻心。我就只能去那垃圾堆里翻，看有没有别人不要的、还能凑合穿的破鞋。

那地方味儿可难闻了，夏天招苍蝇，冬天也一股霉味儿。我经常蹲在那儿，用手扒拉那些烂东西，也不怕脏，能找到一双能穿的鞋比啥都强。

捡到我现在穿的这双，算我运气好。那天是个下雨天，我的旧鞋底子彻底磨穿了，灌了一脚泥水。奶奶骂我费鞋，让我自己想办法。我就又钻小树林里去了。

翻啊翻，手都划了口子，终于看到一双大人穿的破布鞋，黑不溜秋的，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了。一只鞋帮有点开线，另一只鞋底也薄了，但好歹没破洞。我像捡到宝贝一样，赶紧拎出来，在雨水里胡乱涮了涮，也顾不得还湿着，就套脚上了。

哎呀，那鞋太大了，我穿着像划船，走路啪嗒啪嗒响，不跟脚。而且两只鞋还不一样大！一只好像更大点。但我哪还管这些啊，有鞋穿就不错了，总比光脚强。

我就穿着这双不合脚的大破鞋，天天放牛、干活。鞋不跟脚，走路老摔跤。下坡的时候更吓人，脚在鞋里出溜，得使劲勾着脚趾头才能挂住，不然鞋就掉了。

为这，没少挨奶奶骂：“走路会不会走？拖拖拉拉跟个瘸子似的！摔了东西看我不揍你！”

我也没法说鞋太大，说了她肯定又骂我事多。

后来，我找了点烂布条，搓了根绳，从鞋底穿过来，在脚背上系了好几道，勒得紧紧的，这样鞋才勉强跟脚点。虽然走路硌得慌，但至少不会随便掉了。

就这双破鞋，我当宝贝似的。晚上脱下来，还偷偷放好，怕被老鼠叼走了。下雨天尽量找干地方走，怕泡坏了没得穿。

结果，让那条蛇一吓，跑丢了一只。可把我心疼坏了，又不敢不找。

后来第二天放牛，我又壮着胆子去昨天跑丢的那片草棵子里找，低着头找了半天，还真让我找着了！那只跑丢的鞋挂在草稞子上，脏得要命，但没坏。

我赶紧捡回来，也顾不上脏，重新系在脚上，心里才踏实点。

唉，别人家的娃，鞋破了有妈做新的，买新的。我呢，只能捡垃圾堆里的破鞋穿，还得提心吊胆怕丢了坏了。就这，奶奶还觉得我费鞋，是败家子。

有时候看着脚上这双歪歪扭扭、一大一小、用布条捆着的破鞋，我自己都觉得可怜。可又有啥办法呢？能捡到一双，就算老天爷开眼了。

这双鞋，我又穿了好久，直到脚长得实在塞不进去了，鞋底也彻底磨穿了，才又不得不去小树林里，盼望能再找到下一双“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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