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守的十七年 第18章 冉家小卖部的屈辱

冉老师人是好，可他家的那个小卖部，对我来说，可不是啥好地方。

奶奶使唤人使唤得狠，家里缺个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动不动就喊我：“平儿！死哪去了？快跑趟冉家铺子，打点煤油（买点火柴）回来！灶房里等着生火呢！”

她递给我的，总是几张皱巴巴、毛了边儿的毛票。贵州那时候用的都是这种纸票子，几毛的，一块的，摸起来软塌塌的，带着一股子汗味儿和霉味儿。

我攥着那点钱，心里就直打怵。去冉家小卖部，十有**会碰上冉老师那两个孙子，冉小钱和冉小星。他俩就像门神一样，经常堵在店门口玩，或者就在店里头晃悠。

我磨磨蹭蹭走到店门口，探头往里一看，要是他俩在，我心里就咯噔一下，想扭头就走，可又不敢，完不成任务回去得挨揍。

硬着头皮走进去，店里东西真多啊！玻璃柜台里摆着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动物饼干、还有那种包着漂亮纸的泡泡糖！看得我眼睛都直了，偷偷咽口水。那香甜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冉老师的老婆，那个好看的阿姨，有时候在柜台后面，她会轻声问：“萍萍，买啥子？”

我还没开口，旁边那俩“门神”就凑过来了。

“哟！野人又来啦？”冉小钱抱着胳膊，斜眼看我，脸上全是看不起人的笑。

冉小星比他哥更坏，直接指着我手里的钱嚷嚷：“奶奶！她有钱没得哦？莫是来偷东西的吧？她手那么脏！”

我的脸唰一下就烧起来了，攥着钱的手心里全是汗，把那几张毛票捏得更皱了。

“我…我奶奶叫我来打煤油，买火柴…”我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头快埋到胸口了。

“大声点！听不见！”冉小钱故意喊，“野人说话就是咕咕哝哝的，见不得人！”

那阿姨有时候会说他们一句：“莫乱讲。”但也就是轻轻说一句，不怎么管用。

我把手里捏得湿乎乎的毛票递过去，那阿姨接过，找出零钱，又把一个矮墩墩的煤油瓶和几盒火柴放在柜台上。

我赶紧伸手去拿，就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难受的地方。

可那俩小子还不放过我。冉小星会突然抓起柜台上一小颗水果糖，在我眼前晃：“想吃不？野人？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不？答应了就给你！”说完就和他哥一起哈哈大笑。

要么就是在我拿着东西转身要走的时候，故意伸脚绊我一下，或者在我背后喊：“快滚快滚！莫把穷气过给我们了！”

我咬着嘴唇，死死拿着东西，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店。身后还能听见他们刺耳的笑声。

一路上，我心里又憋屈又难受。那些糖的甜味儿好像还绕在鼻子里，可我心里却苦得像吃了黄连。那些嘲笑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耳朵里，赶都赶不走。

为啥子呢？我又没惹他们。我就是来买点东西，为啥子总要这样骂我、笑我？

就因为我家穷？因为我穿得破？因为我没爸妈在身边？

回到家里，奶奶一把抓过东西，检查一下钱对不对，从来不会问一句我在外面受了啥委屈。可能在她看来，我受气挨骂都是正常的，根本不叫个事儿。

冉家小卖部，别人眼里是买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在我眼里，就像个刑场，每次去都要被吊起来笑话一顿。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换回来的不光是煤油和火柴，还有一肚子的屈辱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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