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漂流 第270章 逆转因果

风雪依旧，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半日之后，唐煜与月昭几乎同时睁开双眼。

两人身上的伤口虽然未曾完全消失，但已基本愈合，气息也恢复了大半，最重要的是，眼中的疲惫与涣散已经被坚定和神采取代。

唐煜站起身，握着破界杵，一步步走向那‘陨落’了同伴的山林。如今这里只剩下一片平坦的，覆盖着厚厚白雪的焦土。荒凉的令人心碎。

月昭紧随在他身后，无声的给予支持。何德和御魋也跟了上来，神情肃然。

在原本应是山林中心的位置，唐煜停下脚步。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破界杵，心念微动，将其轻轻抛向半空。

破界杵悬停在离地三丈的空中，微微震颤。

唐煜平息凝神，并指如剑，一道精纯的九彩灵力自他指尖激射而出，精准的没入杵身之中。

“嗡——！”

破界杵一震！下一刻，它原本黝黑的杵身上的乌光，忽然通体绽放出柔和而明亮的霞光！霞光中诸色流转，绚烂却不刺眼。更有一缕精纯至极，散发着无上道韵的乳白色仙气，自杵身那古老的符文中升腾而起，融入霞光中。

霞光与仙气交织，形成了一个倒扣的神圣光幕，缓缓降落，将下方方圆数百丈的焦土废墟，树木残骸彻底笼罩其中。

光幕之内，雪花融化，露出下面真实的疮痍，但在霞光仙气的映照下，少了几分死寂，多了一丝等待复苏的奇异韵律。

唐煜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他眉心光华一闪，周身流转着星辰光点与九彩灵力的九劫元婴，缓缓飞出，宝相庄严。

九劫元婴脸上满是肃穆，悬浮在唐煜头顶，与唐煜本体动作完全同步。

唐煜双手开始结印。这一次的印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缓慢，都要复杂。每一个手势的变化，都仿佛在牵引着无形的法则，带动着周围的灵气与空间产生玄妙的共鸣。

他体内的灵力以一种特定的，契合‘这’字诀奥义的轨迹开始奔腾，头顶的九劫元婴亦同步运转，小小的双手幻化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渐渐的，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以唐煜和九劫元婴为中心弥漫开来。那并非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触及了天地规则的，拨动了命运的微妙波动。

当最后一组印诀完成，唐煜与头顶九劫元婴同时停止了动作，四只眼睛，都绽放出刺目的九彩神光，紧紧锁定下方被霞光笼罩的区域。

然后，他们异口同声，吐出宛若来自洪荒，蕴含着无上权柄的意志道音

“‘者’字诀·逆转——因果——！”

“轰——！”

光幕之中，爆发出宏大的嗡鸣！悬于空中的破界杵霞光暴涨到极致，那笼罩百丈的光幕瞬间变得凝实如琉璃，内部光影疯狂流转，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在此刻变得模糊。

雪，不知何时停了。

风，亦悄然止息。

唐煜没有犹豫。

双手再次结印，指尖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每完成一道轨迹，破界杵所散发的仙气便亮起一分，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仿佛时间都在颤抖。

“第一印·定界。”

唐煜借助破界杵散发出的仙力在‘山林’边缘刻画出一道看不见的边界。

金光从大地升起，形成半透明的屏障，将这片被摧毁的‘山林’与外界隔绝。

这是关键——逆转因果的范围必须控制在此界之内，否则不仅可能复活不该复活之人，更可能扰乱整片区域的天地秩序。

“第二印·溯因。”

唐煜咬破指尖，将六滴精血分别滴在姬无渡等人消失的地方。鲜血渗入地面，与大地金光交融，化作六道红线延伸而出，没入虚空。

‘山林’开始变化。

焦黑的土壤中，一丝绿意顽强的钻出，被震碎的石块仿佛被无形的手重新拼合，倒下的树木从根部开始复原，断裂处生长出新的纹路，将它们重新连接。

但，这只是开始。

“第三印·逆果。”

唐煜深吸一口气，将破界杵散发的仙力注入大地之中，原本没入虚空的那六道红线忽然落下，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中央，六团柔和的光晕逐渐凝聚。

第一团光晕中，姬无渡的身影开始勾勒。先是模糊的轮廓，然后逐渐清晰。他陨落时的致命伤口——胸口那道贯穿伤，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愈合’。不是新肉生长覆盖伤口，而是伤口本身在倒退，从存在变为不存在。他死亡的事实正在被修改。

紧接着是炎煌。她消散的神魂碎片从虚空中被召回，散落的碎片开始汇聚，他的肉身从足尖开始重塑，一寸寸向上蔓延，直至那张坚毅的面容完全重现。

一个接一个，姜子浩，林挽音，雷依依，妩花舞......最终六道身影在光晕下逐渐完整。

与此同时，被夷为平地的山林正经历着时光倒流般的奇迹。

倒下的树木重新挺立，烧焦的枝叶恢复青翠，被冲击波震碎的岩石回归原位，甚至连林间的小溪也重新开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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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煜与九劫元婴同步双手合十，周身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姬无渡六人的身体轻轻的落回地面，呼吸平稳，仿佛只是沉睡了一觉。山林完全恢复原貌，郁郁葱葱。

这时，屏障开始收缩，将逆转的因果牢牢锁定在这片山林内。唐煜特意感知了因果边界，确定没有任何一丝逆转之力溢出，没有其他‘物’被牵扯。

光芒渐散。

姬无渡第一个睁开眼睛，困惑的摸了摸胸口：“我......我不是已经......”

“别说话，调息。”唐煜强撑着身体，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迅速流逝。

姬无渡六人面面相觑，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向大大咧咧的炎煌眼睛泛红：“唐煜，你用了禁术......”

唐煜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一口鲜血喷出。

代价来了。

月昭闪身到唐煜身边，美眸中含着泪光，将他搀扶住。

“我的‘道龄’在消失。这些年修行积累的岁月感悟，在缓缓流逝。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呵呵......不是肉身的‘年轻’，而是心境的倒退，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变得浅薄。”

唐煜自嘲道，他轻轻拍了拍月昭的后背，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果然......这‘者’字诀能逆转因果，代价却很明显，我的神识感知开始模糊。原本能覆盖千里的神识感知能力，现在只剩下一片朦胧。这意味着，我在没恢复心境之前，已经无法预知福祸，无法洞察先机。”

最后，一种永恒的‘缺失感’在唐煜灵魂深处扎根。他知道，这是逆转因果的永久代价，他的存在本身，已经被打上了‘违逆天道’的烙印。

“唐煜！”姬无渡六人齐齐上前关切。

唐煜摆摆手，擦去嘴角血迹：“我没事，只是因果加身的代价罢了......也算是把你们救回来了。值得。”

林挽音眼眶通红：“你这傻哥哥......这因果加身......会损根基......”

“我知道。”唐煜虚弱的笑了笑，“所以我只逆转了这片山林的因果，只逆转了你们六人，如果扩大范围，代价恐怕不止于此。”

一向沉默不语的妩花舞紧张的握住唐煜的手，眼中媚惑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诚：“因果加身，你会怎样？”

唐煜看向恢复如初的山梨，又看了看月昭，紧紧的将她揽住，生怕她也如苏雨柔一样也从自己身边‘消失’。

“我会失去一些东西。更多的修为，更多的感知，更多......可能性......但换来的是你们还活着，这就够了。失去的修为，失去的感知再修炼回来便是。”

姜子浩走来拍了拍唐煜的肩膀，手却在颤抖：“你这恩情，我们怎么还？”

“努力修炼。”唐煜闭上眼睛，感受着灵魂深处那永久的缺失。

“这就是最好的补偿，你们六人现在正好可以借助破界杵的仙光进行突破，我修为没恢复前，在此界历练期间，还需要你们保护我。”

山林寂静，仿佛刚才的生死逆转只是一场幻梦。

可唐煜知道不是。

他逆转六人的死亡，改写了这片山林的毁灭。这‘逆天神通’‘者’字诀的施展，注定要被天道收取代价。从今往后，他的修行之路将无比艰难，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进一步。

风又起，带着新生树叶的沙沙声。

唐煜看着姬无渡六人重获新生的面容，看着这片恢复生机的山林，感受着怀中月昭的体温。心中的缺失感似乎被什么填满了一部分。

或许，有些选择本就不需要衡量得失。

他与月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望向远方的天空。

因果已改，代价已付。

大战过后，他们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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