亵渎之鳞 第669章 东行

黎明将至，铁石高原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冰冷的铅灰色。圣谷之中，篝火余烬未熄，空气中弥漫着离别与决然的气息。

石语者们聚集在圣柱周围，沉默地将准备好的行囊交给卡拉斯。行囊里装满了用干燥地衣包裹的硬质肉干、以特殊矿物研磨的能量粉末，以及数袋清冽的泉水。

赫克托长老则将一个用柔软皮革包裹的物件郑重地递给卡拉斯——那是那卷古老地图的复制品，由族中最好的匠人连夜赶制，虽不及原卷古老，但路径与标记清晰无比。

“指引者，愿大地与您同行，愿圣尊的意志庇护您的道路。”赫克托的声音庄重而恳切，他身后的石语者们纷纷以手抚胸，躬身行礼。

尽管相处时日尚短，但卡拉斯唤醒圣尊、击退强敌的壮举，已深深烙印在这些遗民心中，他已是他们认可的、行走于世间的“引信”与希望。

卡拉斯接过行囊与地图，微微颔首：“多谢诸位。守护好圣谷，等待时机。”他的目光扫过这些坚韧的面庞，心中清楚，这片土地与这些遗民，未来或许将是对抗“苍白注视”的重要力量。

他转身走向圣柱下方。经过数日的沉睡，暗爪已然苏醒。他庞大的身躯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暗银晶甲上流动的土黄光晕已完全内敛，只在偶尔呼吸间，鼻息会带出几点如同星火般的暗红金三色余烬。

他那熔金的竖瞳开阖间，精光四射，少了几分躁动，多了几分深沉的威仪。与“拾荒者”一战，以及地脉之力的彻底融合，让他完成了一次关键的蜕变。

“准备好了吗，老伙计？”卡拉斯拍了拍暗爪坚硬如合金的鳞片。

暗爪低吼一声，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他俯下身躯，示意卡拉斯上来。这一次，他甚至小心地控制着周身自然散逸的能量波动，避免对周围的石语者造成不适。

卡拉斯纵身跃上龙背，坐稳。他最后看了一眼圣柱，看了一眼这片给予他喘息与机缘的谷地，目光坚定地望向东方。

“我们走。”

暗爪发出一声短促而有力的龙吟，双翼猛然展开，卷起一阵狂风，载着卡拉斯冲天而起，迅速掠过环形岩壁，将圣谷与送行的人群留在了身后，化作视野中一个越来越小的点。

按照地图的指引，以及赫克托长老的建议，他们没有选择直接穿越危险的“呜咽峡谷”，而是决定先向南飞行，绕过铁石要塞的势力范围，再折向东，前往菌栖裂谷。

高空的风凛冽如刀，脚下的铁石高原呈现出一种荒凉而壮阔的美。

锈蚀平原如同巨大的生锈铁盘，哀嚎峡谷如同大地的伤疤，熔铁河在远处如同一条蜿蜒的暗红色血管。他们保持着足够的高度，避开可能存在的铁灾巡逻队和地面危险。

暗爪的飞行姿态比以往更加平稳有力，对气流的驾驭也显得游刃有余。他甚至能借助地脉气息的微弱流动，来调整飞行的轨迹，仿佛与这片古老的土地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共鸣。

飞行了大半日，下方地貌开始发生变化。单调的荒原与石林逐渐被一种灰绿色的、低矮而坚韧的棘刺灌木所取代。

远处，一道巍峨的、完全由某种暗色金属与岩石混合筑成的巨大城墙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之上，隐约可见巡逻士兵的身影，以及一些散发着秩序波动的警戒塔楼。

铁石要塞。

即使相隔甚远，卡拉斯也能感受到从那座要塞散发出的、排斥一切“异常”的冰冷秩序力场。他示意暗爪提升高度，并远远绕行。

就在他们谨慎地沿着要塞外围的荒芜地带飞行时，侧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棘刺灌木丛中，突然发生了爆炸！

轰！

火光与烟尘腾起，伴随着几声短促的兵刃交击声和人类的怒吼。

“是要塞的巡逻队！他们被伏击了！”卡拉斯目光一凝，看到烟尘中，几名穿着锈蚀锁子甲、手持制式长矛和塔盾的士兵，正被十几只形态怪异、如同由破碎金属与岩石强行拼接而成的怪物围攻！那些怪物动作迅捷，力量奇大，爪牙闪烁着不祥的幽光，显然是铁灾的某种变种或附属造物。

巡逻队结成的防御阵型在怪物的疯狂冲击下摇摇欲坠，不断有士兵倒下。

卡拉斯眉头微皱。他对铁石要塞并无好感，但这些士兵毕竟是在对抗铁灾。而且，若能施以援手，或许能换取一些关于东边路径的情报，或者至少减少一个潜在的敌人。

“暗爪，清理掉那些怪物，但不要靠近要塞方向，也不要暴露太多力量。”卡拉斯迅速下令。

暗爪低吼一声表示明白。他双翼一收，如同捕猎的巨鹰般俯冲而下，却在距离地面尚有百米高度时猛地悬停。

他张开龙口，并未喷吐那标志性的归寂吐息或混沌真焰，而是喉咙深处亮起一团凝练的土黄色光芒！

下一刻，一道无声无息的、纯粹由高度压缩的大地脉动能量构成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重锤，精准地轰击在那群怪物最密集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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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沉闷的巨响，地面微微一震。那些正在疯狂攻击的怪物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身体瞬间扭曲、变形，构成它们身体的破碎金属与岩石纷纷崩解、塌陷，化作一地再无生息的残渣！

而处于战团边缘的巡逻队士兵，除了被冲击波的气浪掀得有些踉跄外，竟毫发无伤！

这精准至极的力量控制，让下方的士兵们惊呆了。他们抬起头，看着空中那尊散发着恐怖龙威却又出手相助的庞大黑影，脸上充满了震惊、恐惧与难以置信。

暗爪一击得手，毫不停留，立刻振翅高飞，迅速远离了这片区域，将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和满地怪物残骸留在了下面。

“做得好。”卡拉斯赞许地拍了拍暗爪的脖颈。刚才那一击，展现出了暗爪对新生力量精妙绝伦的掌控力。

他们没有回头，继续向东飞行。直到铁石要塞的轮廓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之下，前方出现了一片笼罩在诡异淡紫色雾气中的、地势逐渐低洼的丘陵地带。

空气中的气息开始变得不同。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异味道，脚下的植被也变得稀疏、扭曲，呈现出不健康的紫黑色。

一些巨大的、如同蘑菇又如同肉瘤般的诡异菌类开始零星出现，它们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纹路，微微搏动，仿佛拥有生命。

地图上标示，他们已经接近了“菌栖裂谷”的外围区域。

卡拉斯示意暗爪降低高度和速度，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的法则似乎与铁石高原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充满了混乱的生命力与衰败的腐朽气息，令人极不舒服。

暗爪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性咕噜声，熔金的竖瞳紧紧盯着下方那片被淡紫色雾气笼罩的、越来越浓密的诡异菌林。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菌林边缘飞行，寻找可能的安全路径或墨纪奈留下的痕迹时，卡拉斯怀中的某物，突然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灼热感！

不是辛德娜的种子。

而是……那枚得自燧石部族废墟的、与蛰龙力量隐隐共鸣的暗金残片！

与此同时，他灵魂深处，那夜听到的、空洞而遥远的低语，再次幽幽响起，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了一分：

“…银眸…在…注视…”

“…裂谷之底…沉睡着…答案…”

“…亦是…陷阱…”

卡拉斯的心猛地一沉。

裂谷之底？答案与陷阱？

墨纪奈，你究竟在这片不祥之地的何处？而这片土地本身，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竟能引动蛰龙残片的反应，以及那神秘低语的再次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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