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捕司 第26章 扬帆之前

等到使团正式出发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陆风竹很着急，他奇怪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出发，得到的回答是要准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出发那天看着几十辆车子组成的队伍，陆风竹不禁感叹道：“想不到朝廷会派出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啊！不过这么多东西不远万里送到鲸山国去，未免也有点太靡费了吧。”

顾庭月道：“这是宰相李慕儒亲自安排的，说是鲸山国来朝贡时带来的贡品十分贵重，朝廷的回礼不能少，而且这是一次收服海外诸国人心的好机会，必须郑重其事，理由当然说的冠冕堂皇，背地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人知道了。”

此刻田世航穿着朝服在一众潜龙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见到陆风竹后赶忙上前：“陆捕头，听闻你要和我们一起出海，我实在是喜不自胜，有你在定能保这一路平安顺遂。”

陆风竹还没答话，顾庭月就冷笑道：“国公爷，你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潜龙卫的兄弟不能护你周全？”

田世航顿觉尴尬，赶忙解释：“怎么会呢！我的意思是有了陆捕头同行我们就如虎添翼，如虎添翼啊！”

顾庭月道：“国公爷过虑了，只是去宣旨册封罢了，走个过场能有什么危险，我们跟着你不过是混一路吃喝罢了。”

田世航嘿嘿一笑，立刻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这点小意思，请顾百卫还有兄弟们喝茶。”

顾庭月见陆风竹脸色阴沉，不敢伸手拿银票，转移话题道：“国公爷，倒是有一件事我得麻烦你，还请你看在..看在陆捕头的面子上能够同意。”

田世航微笑道：“有什么事顾百卫但说无妨。”

顾庭月朝不远处招了招手，叫道：“还不快点过来！”

苏岸舟一路小跑，满脸堆笑地来到田世航面前：“国公爷，我叫苏岸舟，是顾庭月的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鲸山国，还请你行个方便。”

田世航道：“原来是苏老板，久仰大名，只是不知你去鲸山国所为何事啊？”

苏岸舟嘿嘿一笑，刚想说自己想去做买卖，顾庭月就直截了当地说：“他认为鲸山岛上有齐朝宝藏，想去寻宝，又觉得路途太远路费太贵，所以想坐你的顺风船。”

田世航笑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我做为田氏子孙对宝藏也挺有兴趣。最近京城盛传齐朝宝藏的事，纷纷扰扰，惹出许多是非来，苏老板若是能将这件事弄清楚，我是求之不得。”

苏岸舟喜道：“国公爷放心，我一定会把宝藏的事查清楚！”

这时陆风竹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张问陶和赵锡麒两个人，此刻他二人穿着官服，正在指挥下人装运两人的随身行李。

陆风竹来到两人身旁，问道：“张兄，赵兄，你们也要跟着国公爷一起去鲸山国吗？”

二人点了点头，赵锡麒道：“没错，张问陶日夜思念着赵姑娘，自从听你说她很可能被那个怪老头掳到鲸山岛去后，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飘洋过海飞过去寻找，眼下有国公爷出使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把握，至于我嘛，只是因为担心他一个人没有照应，所以才会跟着一起去的。”

陆风竹讶道：“两位现在都是有职司的人，岂能说走就走？”

赵锡麒笑道：“陆捕头，我们这回也是去出差呀。张问陶现在在礼部任职，像出使册封这样的事肯定得有礼部的人跟着操办，远赴重洋毕竟辛苦，愿意去的人不多，他向尚书大人主动请缨，大人自然应允。至于我嘛，按照朝廷惯例，这种规模比较大的出使都会派遣翰林院的人跟着，好将一路上的见闻记录下来，存档成册，我刚好在翰林院任职，便向掌院学士讨了这份差事。”

陆风竹不解：“派专人将见闻记录下来，如此麻烦是为了什么呀？”

赵锡麒解释道：“朝廷对于周边各国的情况都需要了解，万一将来要征讨某个国家，朝廷就能从档案中了解这个国家的国情，方便制定策略。”

陆风竹笑了：“鲸山国不过是万里之外的一个岛国，朝廷怎么可能去征讨呢。”

赵锡麒道：“世事无绝对，本朝威震四方，为天下共主，绝非幸致，许多事情功夫就得下在平时，料敌在先，方才能百战百胜呀。”

陆风竹道：“原来如此，我受教了。只是这一路要在大海上颠簸，两位文弱书生，怕是不好受呀。”

赵锡麒笑道：“陆捕头放心吧，我们带了秘制的晕船药，不会有事的。”

“如此就好，”陆风竹指着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问道：“怎么随行的还有工匠，和尚呀？他们去做什么？”

赵锡麒解释道：“鲸山国给朝廷上疏，说他们国家僻居海外，尚在半开化中，想请朝廷派些能工巧匠，文人墨客去宣扬天朝的教化，如同当年文成公主入藏一般，也是带去了许多随行人员，教会了当地人不少技能。说来也好笑，这位鲸山国的国主妄自尊大，还以为自己的国家有多重要呢，不过朝廷这回是真的给面子，派了许多工匠，但是文人墨客可没人愿意去那海外孤岛，弄了半天只有一位叫虚生的老和尚愿意前去传法。说曹操，曹操到，虚生大师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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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行捕司请大家收藏：()行捕司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只见一位须发尽白的胖和尚在四名小沙弥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向三人合十：“赵先生，你有阵子没到善福寺与老衲辩经了。”

赵锡麒道：“陆捕头，你大概还不知道，这位虚生和尚是善福寺住持虚云和尚的师弟，只是他平常不怎么出房门，所以你们可能没见过面。”

陆风竹合十道：“大师，有礼了。”

赵锡麒笑了：“陆捕头，他可不是什么大师，而是一个酒肉和尚。”

虚生冷冷地道：“赵檀悦，你乱说谎话，不怕将来下拔舌地狱吗？”

赵锡麒道：“大和尚法力无边，就算我真的堕入地狱，你也有本事救我上来的对不对？话说大和尚你巴巴地跑到海岛上去做什么？”

虚生正色道：“当然是为了传法弘道，当年鉴真大师为了弘扬佛法，六次东渡，虽然双目失明，却依旧坚持，最终将佛法传到了扶桑国，我如今正是效法先贤，要将佛法传到鲸山国。”

赵锡麒摇了摇头：“大和尚你要么吃错了药，要么是在扯谎，你可是无宝部的人，没好处你会巴巴跑去？”

虚生道：“鲸山国在他们的王城盖了一座寺庙，请我去当住持，老衲云游半生，终于有了一座自己的庙，也算有了个归宿。”

陆风竹讶道：“大师，你去了之后就不回来了吗？”

赵锡麒道：“陆捕头你听他扯，聚福楼，十里坊，他隔上几天就要去，他能离开京城不回来嘛？”

虚生合十道：“《金刚经》有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我们修行的人首先要做到的是“无所住”，天涯海角和京城都是一样，于老衲而言，都是无所住，不过同你们这些俗世的人讲是没有用的啦。”

赵锡麒骂道：“老和尚又在乱解经，应无所住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吗？”

虚生和尚不再搭理他，而是对身后的几名沙弥说：“师父的东西你们这就去搬过来，尤其是那五坛酒曲一定要小心放好，不然去了那边没法酿酒喝！”

听了这话陆风竹哑然失笑，他这才明白这位虚生确实是一个酒肉和尚。

由于东西太多，光是装载就花了一天时间，隔天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走了二十多天方才来到威海，在这里将货物搬上船。

看着眼前长三十丈，宽十二丈，挂着十二面巨帆的大船，陆风竹不禁赞叹：“若不是亲自到海边来见到，怎么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的大船！”

顾庭月道：“这是国公爷坐的宝船，不这样大不能显示本朝的威严和气派。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这次出使鲸山国的排场未免太大了一些，你看见港口停泊的那些水师的战舰了吧，据说都是来为宝船护航的。”

陆风竹闻言一惊，看着远处十几艘艨艟巨舰，他陷入了沉思：看来朝廷对此次出使格外重视，而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一阵又湿又冷的海风吹过，他打了个冷颤，顾庭月道：“你一定没想到天会冷的这么快吧。”

陆风竹苦笑，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带少了。

这时田世航走了过来，他身旁跟着一位刀疤脸的汉子：“顾百卫，陆捕头，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本朝的水师大都督章镇山，兵部尚书章镇海的弟弟。”

这位章都督显然常年经受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与端坐在兵部大堂白白净净的章镇海是两个极端。

章镇山道：“陆捕头，我听说我那不争气的侄儿章雍为非作歹，做了不少坏事，可是真的？”

第一句话他居然就是问这个，令陆风竹很感意外，支吾道：“有些事情还没有完全查清楚，不能下定论。”

章镇山道：“我早就跟大哥说让章雍从军，跟着我到海上转一圈，什么公子病都能治好，他就是太闲了，才会四处惹事！”

顾庭月问：“章都督，这次出行居然要劳动你亲自护送，阵仗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她直接说出了陆风竹的疑问。

章镇山是个直爽的人，他答道：“我接到牛阁老的命令，说最近海上海盗猖獗，让我率领战船出击靖海，同时也护送你们。”

顾庭月讶道：“是牛献道让你和我们一起出海的？”

这话十分突兀，牛献道毕竟是当朝宰相，顾庭月这样直呼其名，显得很不尊重，犯了官场的忌讳，好在章镇山没有什么官僚气，直接答道：“是的，我收到兵部的命令命我出海，牛阁老管着兵部，据我所知命令是他下给兵部的。”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对着正在往船上搬东西的士兵大声喊道：“说了多少次了，火器要用油布盖好，不然受了潮就打不响了！”说着他快步跑了过去。

田世航道：“这位章都督精通水战，有他护送，可保我们一路平安。两位，这里风大，我们也登船吧。”

上船后陆风竹低声问顾庭月：“你得知是牛献道派船护送觉得很惊讶是因为什么？”

顾庭月答道：“因为这次鲸山国之行如此郑重其事是因为此事是李慕儒亲自安排的，而牛献道向来与李慕儒不睦，两人明争暗斗多年，他怎么会派水师来帮忙呢？这件事很蹊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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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行捕司请大家收藏：()行捕司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陆风竹摇了摇头，他对这些朝堂争斗颇为厌恶，但是身在其中又总不免被波及，对于此他无能为力。

他把目光投向大海，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大海，极目望去，天与海在远处交汇，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袭来，压到他呼吸不畅，他赶紧深吸了几口气。

待得舒缓了一些，他再次向海天交汇处望去，此刻他心中升起了一股斗志，要与人对大海恐惧的本能进行战斗。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

忽然顾庭月将一件长袍披到了他的身上，他笑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件袍子？”

顾庭月道：“我提前准备的，一直放在箱子里，刚刚我去船舱里翻了出来。你还是太少出远门，缺乏经验，记住假如你要去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地方，一定要带一件厚一点的衣服。”

陆风竹点了点头，很认真地答道：“受教了，我会记住的。”

这时苏岸舟也凑了过来：“想不到海上的风这么大，冻死人了，陆捕头你.....”他忽然愣住了。

陆风竹问：“苏老板，怎么了？”

苏岸舟道：“我怎么看你身上这件袍子这么眼熟呢？好像是我带来的其中一件。”

顾庭月怒道：“你老眼昏花，胡说八道。”

苏岸舟又看了看，道：“没错呀，我前年从一个辽东商贩手里买来的，里面可是貂绒。”

顾庭月道：“真稀奇，这世上貂绒的衣服都是你的吗？有本事你叫它一声，看它会不会答应？”

苏岸舟叫道：“好啊！你翻我的随身行李了对不对？”

顾庭月拉住陆风竹的手说：“我们别理他，去船舱吧，这里确实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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