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碎石硌着后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右臂的绷带被渗出的鲜血和污垢浸透,腰腹间蚀骨尸毒带来的阴冷麻木感,正沿着经脉缓慢蔓延,如同跗骨之蛆。左腹深处那道灵魂裂痕,在混沌星魂强行爆发又被压制的反噬下,传来阵阵沉闷的钝击,让萧辰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小舟。
左手掌心,那块暗金色的观星罗盘残片,是此刻唯一的热源与支撑。它紧贴着皮肤,散发出温润而坚韧的星辉,如同黑暗中的烛火,艰难地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生机。残片上玄奥的星辰符文流转不息,在其上方投射出一幅残缺却无比清晰的星图幻影。幻影的核心,一个由星辰符文构成的坐标印记正剧烈闪烁着,坚定不移地指向那深不见底的裂谷深处——指向那株幽蓝冰晶巨树的根部!罗盘中心的指针,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锁定那个方向,传递来一阵阵源自生命本源的、难以抗拒的强烈共鸣与召唤!
这召唤感是如此清晰,甚至暂时压过了**的痛苦。冰壁…巨树…根部…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是混沌星魂渴望的源泉?还是致命的陷阱?
“呼…噜…呼…噜…”
身旁不远处,震耳欲聋的鼾声如同破风箱,是这压抑营地唯一的背景音。古河烂泥般瘫在破矿车旁,巨大的酒葫芦歪在怀里,脸上污垢和酒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刚才那穿透深渊、将他从冰晶囚笼中捞出的浩瀚神念与他毫无关系。
雷烈,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矗立在古河身旁。那只完好的独臂拎着酒葫芦,刚硬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沉寂如死火的眼神。但当萧辰挣扎着试图移动,牵动伤口发出压抑的抽气声时,雷烈那沉寂的眼底,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极其短暂地跳动了一下。那目光扫过萧辰染血的腰腹和紧握罗盘的左手,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与等待。
远处,古矿深处传来的能量轰鸣与爆裂声渐渐稀疏,标志着执法堂首座铁鹰带领的清剿已近尾声。但那战场残留的硝烟味和血腥气,依旧沉甸甸地压在空气中,提醒着阴尸宗的凶险与武院的震怒。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营地边缘,无声无息。来人一身执法堂制式黑袍,面容冷肃,正是铁鹰座下得力干将之一。
“古河长老,雷烈导师,萧辰。” 黑袍人声音平板无波,目光在萧辰身上扫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院长及诸位长老在‘星穹殿’议事,召三位即刻前往。关于古矿阴尸宗之事及……裂谷异象,需当面问询。” 他刻意在“裂谷异象”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鼾声……戛然而止。
古河猛地“惊醒”,仿佛被吵了美梦,一脸不耐烦地揉着惺忪睡眼:“吵吵吵!又吵!还让不让人喝酒睡觉了?什么狗屁异象,不就是老子那破祖传的罗盘沾了点血,瞎放光吗?有啥好问的?” 他骂骂咧咧,目光却极其“自然”地扫过萧辰紧握罗盘的左手。
黑袍人眉头微皱,语气依旧刻板:“古长老,此乃院长谕令。裂谷深处爆发的星辉光柱,引动观星镜共鸣,非同小可。萧辰身在其中,更是关键。请三位莫要耽搁。”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萧辰身上,带着无形的压力。
萧辰心中一凛。果然来了!武院高层对那最后的星辉爆发不可能视而不见!古河在星穹殿的“祖传破烂”论调能暂时糊弄,但此刻自己这个当事人被召见,才是真正的考验!他强忍着剧痛,用尽力气想要站起,身体却晃了晃,眼前发黑,几乎栽倒。
一只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左臂肘部。是雷烈。他依旧面无表情,那只独臂却传递来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支撑着萧辰几乎散架的身体。
“走。” 雷烈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拎着酒葫芦的手纹丝不动。
古河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抱起他那巨大的酒葫芦,一步三晃地跟了上来,嘴里还在嘟囔着“麻烦”、“扰人清梦”。
星穹殿。
气氛比古矿营地更加肃杀凝重。殿内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院长司徒陨端坐主位,面容清癯,眼神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洞察一切的星空,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数位气息渊深的长老分列两侧,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聚焦在踏入殿门的三人身上,尤其是被雷烈半搀扶着的、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到极点的萧辰。
萧辰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审视、探究,甚至一丝隐藏极深的贪婪。他咬紧牙关,依靠雷烈手臂的支撑和体内最后一点意志力,挺直了脊梁,目光低垂,不与任何人对视,将所有的虚弱和惊涛骇浪都压在心底。
“弟子萧辰,拜见院长,诸位长老。”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清晰可闻。
司徒陨的目光在萧辰身上停留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丹田深处沉寂的混沌星魂和灵魂上的裂痕。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随即移开,落在了古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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